油性筆冰涼的尾巴劃過眼瞼,雖然嘴上叫囂得厲害,但禪院直哉的反應卻顯得弱氣。他條件反射性的閉上了眼,眼瞼顫抖,像是撲閃的蝴蝶翅膀似的,無規律的拍打在油性筆粗大的筆身上。
塑料冰冷的觸覺停留在眼窩處,禪院直哉臉熱心跳,腦子裏一片空白的嗡鳴。
忽然他聽到一聲輕笑。
禪院直哉慌張的睜開眼,看見禪院真好笑盈盈彎起的桃花眼。他笑起來的時候遠比不笑好看,是那種燦爛漂亮到讓人想不自覺跟著他笑的笑臉——因為這張臉,禪院直哉短暫的呆滯片刻,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禪院真好把油性筆放回自己口袋,原本按著禪院直哉額頭的手鬆開。
大少爺皮膚白淨,額頭上還留著幾個紅紅的指印,猶帶醉意呆滯失神的臉也挺有意思。
禪院真好拍了拍他滾燙的臉頰,語氣輕鬆:“逗你玩玩而已,不要這麼小氣。”
剛剛禪院直哉對他說的話,他原封不動,甚至更加惡劣的還了回去。
禪院直哉意識到什麼,掀開被子跑進廁所。他借著廁所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臉還是那張英俊的臉,並沒有被黑色油性筆畫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禪院真好在耍我——
這個認知冒了出來,禪院直哉懊惱的握緊拳頭。他不自覺垂眼,手隔著衣服輕輕碰了碰腹部,猶豫片刻,禪院直哉還是掀起自己毛衣看了一眼。
腹部那個沒有寫完的‘正’字已經變淺了,隨著他呼吸起伏的肌肉而微微聳動著。大概再等一兩個月,就會完全消失……嘖!
禪院直哉再度意識到,不管是在寢室裏那次,還是剛剛被按住腦袋那次,都是禪院真好的告誡。禪院真好試圖通過這些輕慢侮辱意味的教訓,讓他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不要給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呸!裝模作樣。
禪院直哉不在,禪院真好臉上的笑意迅速淡去。他轉著那隻黑色油性筆,長而密的淡金色眼睫低垂,懶散而無所謂的表情。
平心而論,禪院直哉挑撥他的手段低級到不能更低級。禪院真好從小長大的地方大概是那位少爺在春宮圖冊上都看不見的人間溫柔鄉,諸如此類的撩撥暗示甚至連入門都算不上。
禪院直哉和那些人也沒什麼兩樣——都想看這張臉染上欲望失控墮落的樣子,並以此為樂。但也稍微有點不同:這條街巷裏生活的人危機感更強,被收拾一次之後就會老實。
但禪院直哉不會。他腦子裏好像缺乏那根觸感死亡的弦。
在指尖旋轉的筆停下,禪院真好抬頭看著從廁所裏走出來,麵有菜色的少年,臉上有露出一貫平靜溫和的表情:“酒醒了嗎?”
禪院直哉:“……大概?”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清醒了。因為他現在已經可以正常和禪院真好對話,雖然腦子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但至少交流沒有問題,那就——不算還醉著吧?
非要說的話,禪院直哉覺得自己是被禪院真好給嚇醒酒的。他剛剛真的以為禪院真好在他臉上畫畫了,慌得一批。
那玩意兒可不好擦。
禪院真好站起身,禪院直哉嚇得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禪院真好疑惑:“怕我?”
禪院直哉嘴硬:“腿軟了一下而已!”
禪院真好:“……”
他現在要補充一點,禪院直哉除去不怕死精神外,還有一點也和以前那些刻意引誘他的人不同;禪院直哉,真的很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