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真好把櫥櫃裏的備用被褥抱出來,在自己床腳的位置簡易鋪了個地鋪。他速度很快,擔心禪院直哉在陽台呆久了會被風吹感冒。
本來就夠麻煩了,再一生病,還不知道要節外生枝的給他添多少事情。
把地鋪鋪好之後,禪院真好走到陽台門前開口——陽台雖然圍了防護網,卻仍舊攔不住外麵冰冷的風。
天上灰藍色的雲壓得很低,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墜地。月亮也被遮在雲後麵,陽台上隻落著一點從其他地方投射過來的,曖昧不明的燈光。
禪院直哉蜷縮在陽台地磚靠牆的角落,看起來好像是睡著了。
禪院真好有點意外——他站在門口,隔著一點距離看向禪院直哉:單輪身高體型,禪院直哉絕對不算嬌小。但他這樣蜷縮著,黑色短發在臉上錯落下更深色的陰影時。
像一隻可憐兮兮的,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啊,還是一隻毛光水亮的名貴品種。
無端的聯想使得禪院直哉看起來要比平時可愛很多。禪院真好走過去,外套衣角帶起一點點風,吹得禪院直哉打了個寒戰,茫然睜開雙眼。
禪院真好在他麵前半蹲下來:“進去睡覺,在外麵睡會感冒的——”
他話頭停頓片刻,微妙的補充了敬語:“直哉少爺。”
禪院直哉的腦子被寒冷和酒精折磨得暈暈乎乎,努力睜大眼睛試圖去看清麵前說話的人。他勉強還記得自己在禪院真好家裏,眼前人金輝燦爛的一頭長發極其好認,他往前湊了湊,帶著甜意的酒氣混雜,沾染上禪院真好新換的外套。
禪院真好的衣領和眼鏡上,都還沾著同樣甜膩的香氣。
醉鬼再度強調:“那家夥一點也不像甚爾君——他一點也不像甚爾君的兒子!”
他大概是想表現得凶一點。但是在陽台上被冷風吹太久了,聲音稍微大一點,就帶上了濃重的鼻音,與他濕潤的眼眸和眼尾暈開的紅重疊,好像是在撒嬌。
禪院直哉一無所覺,強調完這句話之後還抓住了禪院真好的衣角:“我才不會承認他是甚爾君的兒子!”
禪院真好的手包住了禪院直哉的手背——禪院真好的手心很熱,手指比禪院直哉的手指長,曲起時可以看見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那是一雙骨肉勻稱而漂亮的手,就像禪院真好這個人一樣。
他抓住禪院直哉的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敷衍道:“嗯嗯嗯,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禪院直哉站立不穩,靠在他肩膀上。準確一點說,幾乎是靠在禪院真好胸口;他仰起頭瞪著禪院真好,不滿意:“你在敷衍我!”
他的手打蛇隨棍上那般,從禪院真好衣角蹭蹭蹭的爬到了禪院真好袖子上,把禪院真好的袖子抓得皺皺巴巴。
禪院真好歎氣,不打算和酒鬼計較。他半抱著禪院直哉,把他拖進屋子裏,用腳將陽台門踢上。
門關上時發出明顯的聲音。
那一聲響讓禪院直哉打了個寒戰,茫茫然的睜大眼眸:“什麼聲音?”
禪院真好哄著他:“關門的聲音而已。”
他把人扔到地鋪上,然後抬肩活動了一下胳膊,準備去廚房給禪院直哉煮點醒酒湯。禪院真好剛一轉身,腳步就被絆住。
他低頭,看著抓住自己腳踝的手,繼而看向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