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新手機著實漂亮,是江燕妮鍾愛的牌子和鍾愛的粉色。隨著年齡的增長,反而越愛粉嫩的東西,隻有小姑娘才敢毫不在意地一身黑灰,因為青春的顏色擋都擋不住。
令她感動的是鄭雪城居然記得自己的喜好。收到新手機這一天,鄭雪城沒有打來電話。到了傍晚了仍然沒有動靜,江燕妮發現,她居然在等待。等待再次沉入旋渦,迎接下一個萬劫不複?也許是的。也許不是。也有許多浪子回頭的傳說不是嗎?
事實上卓悠說得好,卓悠說,"你隻是被自己的征服欲控製了。每個女人都相信自己是男人的最後一站。就算是天生的浪子,也會最終為了你改變,這就是你再戰江湖的勇氣來源。"誰說懷了孕的女人會變笨的?已為人妻,將為人母的卓悠,現在聰明得像隻草原上奔跑的羚羊。
這不奇怪,所有女人分析起別人的感情來都是頭頭是道,輪到分析自己便是沒有懸念的一鍋糨糊。
江燕妮原諒了自己的糨糊腦袋,她把新手機反複把玩,下載了許多種新鈴聲。
被她設為來電鈴聲的那一款音樂,卻始終都沒有響起。臨睡覺前,江燕妮才頓悟過來。鄭雪城是誰?欲擒故縱的手法,他從來比誰都玩得純熟。於是釋然,關機,睡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開機,一共收到兩條短信,一條是鄭雪城的,一條是朱小虎的。
鄭雪城的是:"居然關機了?小東西。"江燕妮後背一凜,好肉麻的稱呼,有十年沒有被這麼叫過了。看來鄭雪城也是老房子,著了火就沒救了。
朱小虎的是:"我被馮漢珍綁架了。她說我不娶她,她就去死,我該怎麼辦?!!!"一個問號,三個驚歎號。朱小虎大約把江燕妮當觀世音菩薩了,有求必應,心誠則靈。
這天是星期天,江燕妮有約會,事實上有兩個人約她,一個是某材料商,一個是鄭雪城。
材料商是喪偶人士,有一個五歲的女兒,他明確表達了對江燕妮的好感,在表達好感的同時,用幾乎歌頌的語調懷念了他的亡妻。
江燕妮陪他吃過一頓飯,整頓飯的主要基調,就是歌頌亡妻。江燕妮對材料商發自內心的尊敬,真的,她想材料商需要的,不過是一對傾聽的耳朵,看在一餐好飯的份兒上,她不介意做這對耳朵。
談情說愛卻是免了,一來是她沒有勇氣做一輩子傾聽的耳朵,二來她也沒有勇氣當一個五歲孩子的後媽。
基於這個理由,她選擇了繞過自尊心和羞恥感,接受鄭雪城的約會。
這一步一旦走出去,她就知道,要麼曆史重演,要麼打開新篇章,無論什麼結局,總之她江燕妮生如夏花,該開就開,該敗就敗。
卓悠總算擺脫了左家聲,因為左家聲再也沒有來辦公室找過她。
現在給她找麻煩的,是她自己的媽。
因為卓悠萬萬沒有想到,她媽會把電話打到家裏的座機上,因為工資還沒發,她的手機就欠費停機了。給傅達偉說過一次,想提前預支五十塊錢的話費,作為一個孕婦,通訊工具還是要保持暢通才好。傅達偉眼一斜說:"你公司不是有電話嗎?家裏也有座機,不用手機也沒關係的。"這話聽上去倒是有點道理,反正傅達偉從來都是在不該省錢的地方堅決地省錢,卓悠也懶得和他理論。
卓悠媽的電話就在這時打到家裏的座機上。卓悠還沒下班,是傅達偉接的電話。
結婚後,卓悠媽在電話裏聽傅達偉的聲音,加起來連三次都沒有。因為傅達偉"內向"的性格,令他不願意與卓悠娘家的任何人打交道。所以傅達偉一接起電話,卓悠媽反而有點錯愕,甚至是激動。一激動就容易亂說話,卓悠媽是這樣說的,"小悠現在懷孕,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多擔待點兒,別和她鬧脾氣。"傅達偉說:"嗯,我知道。"
卓悠媽又說:"上次你們寄回來那八千,我和你爸用不著,都給你們攢著,以後要用了,可千萬要吱聲,別硬撐。年輕人過日子,不容易。"傅達偉便嗯不出來了。傅達偉掛掉電話的時候,卓悠剛剛進屋,手裏提了一袋小橘子,一進門就趕緊揚起來給傅達偉看,"樓下阿婆給的,說是鄉下自己的果園種的,看,新鮮吧?"傅達偉不說話,繼續盯著卓悠,卓悠一看臉色不對,隻得又強調了一遍,"樓下阿婆給的,沒花錢。"強調完後,她才感覺傅達偉臉上的凝重,遠不是幾個小橘子擔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