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先前,他在她身上聞到過的味道。
視線不受控製地停在了麵前人的臉上。
大雍最尊貴的太子殿下神色平淡,鳳眸漆黑,卻映著柔光,溫和地與他對視。
他聽見殿下說:“此乃大雍內事,你身份敏感,不宜插手。”
殿下還說:“若是叫人發覺……孤恐護不住你。”
旋即,殿下笑了笑,很是溫柔:“與他們相比,你的安危對孤來說才是更重要的事。”
“莫要讓孤擔心。”
那一天,回到馬車上的李無相和知安,並不知道,寧玉景為何在回去的路上魂不守舍。
下馬車的時候還絆了一下。
寧府門口的守衛,見到這一場麵,都驚呆了。
太子殿下究竟把他們殿下叫過去幹了些啥啊,才讓他們的殿下又腿軟到下馬車都站不穩了?
——
很快,望春樓的事件就傳入了朝堂。
有禦史上奏進言曰,那些流言雖為謠言,但朝廷還是應當盡快回應,以免事態進一步擴大,進一步動搖社會安穩。
此言得到了一些官員的附和,其中以次輔鄧琳與大學生胡榮為首。
當即,首輔文崇明問:“敢問鄧大人,朝廷該如何回應呢?”
鄧琳手持玉笏,向裕安帝禮了一揖,道:“陛下,既然文大人問了,臣便鬥膽一說。”
“陛下或可派人徹查一番此次春闈的全部章程,再昭告天下,以示公正。”
站在百官之首的元陽景:……
“當然,”好在鄧琳還沒完全失心瘋,“臣自然相信本次春闈定無問題,隻是朝廷做出個姿態來,也好堵住這悠悠眾口,叫流言不再。”
另一名女大學士當即笑了,她道:“鄧大人可真是好建議。”
不比百姓,他們是都知道的,這次春闈由太子全程參與,就連改卷評分也是。
太子不比其他皇子,乃是國之半君,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就如同陛下永遠不會犯錯一樣,太子亦當如此。
若朝廷當真為了流言,去徹查春闈是否舞弊,無疑就是在打太子的臉。
就算太子無錯,也有損儲君的威嚴。
裕安帝高坐於龍椅之上,沉默不語。
待到那些官員都說,請陛下定奪之後,他才慢吞吞地道:“太子,你可有意見?”
不知是否風寒未愈,裕安帝的聲音有些虛弱。
一直沉默的元陽景這才出列,道:“父皇,兒臣愚鈍,有些事還需父皇與諸位大臣為兒臣解惑。”
裕安帝:“說。”
“望春樓一案,兒臣亦有所耳聞。此案說到底不過是一醉漢當眾鬧事,還揍了位女舉人。按律處置便是,何須再多此一舉,查春闈呢?
“誰都知道,科舉中,一兩人舞弊或許可能,但整個杏榜中選者,大多都是因舞弊而中,這是不可能的。
“否則這些流言不會隻是一部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無人敢義憤填膺,當眾呐喊,寧死也要朝廷徹查。”
說到這裏,元陽景笑了一下。
很多事情,其實都是這樣。
人相信,卻不願意信,所以聽一聽自己愛聽愛信的東西,以此慰藉。
搞得好像是朝廷昏庸,世道昏暗,而他們隻是懷才不遇,並非無能。
這種人太多太多了,產生過的流言也多,不止今日一回。
若真要全都理會,朝廷啥事兒都不用做,光哄孩子了。
她繼續道:“人心莫測,眾口難調。今日朝廷可以因為這些不成氣候的流言去查春闈。可日後事事都要以流言為先嗎?
“那究竟是律法治、國,還是流言治、國?”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