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歸說,那被打的女學子受傷不輕,麵有淤痕,唇角帶血,手臂斷了,整個人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而且,聽聞她是位舉人。
指尖在小桌上無意識地輕點了幾下,元陽景沉默了一會兒,方慢慢道:“叫幾個人,送她去醫官治傷,費用暫且咱們承擔了。”
“等回頭那行凶者的罪名定下來,你們再帶著賬目去討債。”
焰歸:……
寧玉景:……
該怎麼說呢……
就,大雍皇室一脈相承的討債意識。
難怪大雍如此富庶。
“是。”焰歸領命離去。
“等等。”元陽景叫住他,眨了眨眼,語氣神秘,“你懂的。”
焰歸:“……是。”
是的,他懂。
出麵歸出麵、討債歸討債,不能暴露他們是東宮的人。
因為他們太子是一朵英明神武、高潔出塵、愛民如子的高嶺白蓮花,而不是摳門流氓的討債鬼。
——並非他大逆不道,此乃殿下的原話。
焰歸離去後,馬車內再度隻剩他們兩人。
元陽景側頭看過去,就見寧玉景正看著自己,眸光澄澈,唇角帶笑。
元陽景:?
視線相撞,寧玉景猛然回神,移開視線,耳根還泛著紅,就像個受驚的小媳婦兒。
元陽景:??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方才的那個……擁抱。
應當算是個擁抱吧。
自從穿越過來,她身份特殊,又有秘密,所以和身邊所有人都保持距離。
十幾年來,她也就抱過元憐星那個逆女幾回。旁的人別說擁抱了,靠近一些都是不成。
希望他沒發現異樣。
元陽景心中歎息。
她還蠻舍不得他的。
掩下心中所想,元陽景勾唇,柔聲問:“方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寧玉景答完,覺得自己似乎回得太快了,便又道,“殿下,今日之事,您心中可有人選?”
提及正事,他忽然冷靜下來,方才那些柔軟的、令人著迷又慌亂的情緒被壓住。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與戾氣。
果然還是想做點什麼。
他得做點什麼,才能保護殿下,不被那些陰溝裏的髒東西汙蔑傷害。
多年相處的默契,元陽景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是:今日之事並非偶然,是有人故意要將衝突在她麵前放大。
是有人故意在她麵前製造了這場鬧劇。
這亦與她的猜測相同。
“有。”
她隻吐出一個字,便不再多說。
寧玉景也不追問,隻道:“我可以幫您。”
元陽景看了他一眼。
寧玉景重複了一遍:“我真的可以幫您。”
這一回他的神色認真許多,語氣也鄭重得很,有一股執著的意味。
墨色的眸子裏,隱隱有戾氣翻湧。
最近這兩年,寧玉景總是這樣,說想幫助她,說自己能幫助她。
言之鑿鑿,信誓旦旦,就像個試圖和大人證明自己已經長大的小孩。
又像一頭在懇求主人允許自己攻擊的野獸。
——
元陽景靜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不知為何視線一低,又向他伸出手來。
下意識地,寧玉景渾身繃緊。
指尖拂過少年月白色的衣領,理平那些輕微的褶皺。
動作間,手指不免碰到脖頸間的肌膚,留下一串滾燙,如火一般。
由於時常走動,馬車裏的桌椅矮櫃都是固定住的,四角掛了香囊,散發出清幽的香氣。
可他卻仿佛嗅到了另外一股香氣,淺淡清冷的,幽幽寒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