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裕安帝才道:“太子,你放肆了。”
元陽景跪得幹脆:“父皇明鑒,兒臣別無他意。隻是覺得如今還有許多事情,比這小小流言更加重要。”
裕安帝似乎起了點興趣:“哦?比如?”
元陽景立刻道:“比如去歲冬日,大雪成災,死傷無數,百姓困苦。好在前幾年我大雍風調雨順,和平昌盛,國庫豐隆。
“今年年初,或許朝廷在先農禮之餘,亦可輕徭薄稅,與民休息。”
裕安帝仍是慢條斯理地:“想法不錯,寫折子了沒?”
說著,元陽景笑了笑:“兒臣不才,鑽研了很久才有個大致章程,已寫成奏折遞去紫宸殿了。想法幼稚,還望父皇不要動怒。”
裕安帝也笑了:“行,回頭朕去瞧瞧,盡量不動怒。”
他們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不僅流言之事沒了下文,好像還定了另一件大事。
眾朝臣站在一旁,聽得麻木,對這父慈子孝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下了朝,首輔文崇明還在感慨:“陛下與殿下一心為民,真乃我大雍之福。”
而且,當百姓有了實打實的好處,誰還會在乎那點捕風捉影的流言呢?
先前笑話鄧琳的那位女大學士也笑——她叫關媛,似乎格外愛笑:“是啊,亦是我等之福。”
另一邊,有小官低聲懊惱:“鄧大人,我們走錯了。”
太著急了。
誰知鄧琳冷哼一聲:“為國為民,直抒己見罷了,本官何錯之有?”
他聲音不小,不遠處的關媛聽得一清二楚。
唇角的笑意加深,露出個小酒窩來,劉婉笑眯眯道:“鄧大人言之有理,再接再厲。”
鄧琳:?
言罷,關媛不再看他,跟在文崇明身邊離開皇宮。
有風吹過,撩起她的官服。
她停了下來,看向天空,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道:“起風了……”
——
皇宮,紫宸殿。
百官下了朝各回各家,太子下了朝卻被她爹拎到了禦書房。
裕安帝道:“你的奏折朕已看過,寫得不錯。”
元陽景:“謝父皇誇獎,若能為父皇分憂,便是兒臣最大的福分。”
裕安帝笑了笑:“你自幼懂事,替父皇省了不少心。”
元陽景看起來很高興:“父皇不怪兒臣愚笨就好。”
裕安帝斜了她一眼,忽然換了話題:“你與那華國質子,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前幾日寧玉景留宿東宮,他是知道的。
心裏一沉,元陽景麵上不顯,反而無所謂地笑著:“他生得這般貌美,又乖巧,放在身邊賞心悅目罷了。”
頓了頓,她補充:“父皇放心,兒臣知道輕重。”
裕安帝沉默。
他對自己這個女兒,一直都覺得有點虧欠。
他們大雍並非女子不能繼位,隻是雙生胎到底不詳,按照皇室規矩,須得除掉一個,才能保住另一個。
不得已,他才選了大女兒做“大皇子”。
但這也意味著,她的婚事注定無法有個善緣。
好在她生來聰慧又薄情,懂得權衡利弊,心中亦有天下,是塊做皇帝的好料子,沒有辜負他當初的決定。
是以,在一些小問題上,裕安帝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如東宮裏那美貌太監,再比如她身邊那個華國質子。
都不是些重要的人,若是出事,弄死就好。
正好太子現下還是太年輕,不夠心狠,可以以此磨一磨心性。
隻是……
良久,裕安帝緩慢地開口:“太子,你如今十七,到該娶親的年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