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就像一隻正在打氣的氣球般,原本幹癟的皮膚慢慢變得圓潤平滑,幾秒後,小羽容光煥發,紅光滿麵。
黑暗中的一片陰影朝她撲來,任一雁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路拖進了路邊的植物叢中,雖然拚死抵抗,但體力上的巨大懸殊,任一雁還是沒有逃脫魔爪,殘忍毆打之後,被強暴了。
她將包裏麵的東西一件件地拿了出來,墨鏡、化妝包、皮夾、手機全放在桌子上,她仔細地一一查看,將證件以及有小羽照片的東西全都放到一邊,將剩餘的物品塞回了包裏。
聽到這句話,男人停下手,警告李安娜再有下次,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乒——
之後的六個月裏,我見證了一個全新的小羽誕生,近乎完美比例的臉龐,如藝術品般精致閃耀,她比任何一個女明星都要美麗。小羽的整容手術非常成功,每次她回來複查的時候,都會兩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向我提起整容後有趣的遭遇。在路上,會被男性無緣無故地搭訕;跳槽時,麵試官的目光更多停留在她的臉上而不是簡曆上了;更讓她高興的是,男朋友又重新和自己在一起了。
在我得知自己被強暴的真相時,絕望透頂,王昶提議帶我去韓國,等事情平息以後,就和平分手協議離婚。我在王昶工作的韓國醫院裏,治療強暴時所染上的性病,正是那段時間,我接觸到了王昶整容方麵的相關知識,每天無所事事的我於是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方法,我開始學習整容技術和理論。
我拍打著自己的臉,那曾經是自己丈夫的臉,我還是麵對現實吧。
“王醫生……王醫生……”護士李安娜輕聲叫著我,把我從舊日的思緒裏拉回了手術室。
在小羽提出要將自己整容成我以前的樣子時,我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都按你說的做了。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瞄見男人的手從槍上偷偷移開了,他咬牙切齒道:“你他媽的居然敢耍花招。”
“現在,你幫我把那邊的女人抬過來。”我指的是小羽,在給女人做手術的時候,我讓李安娜又給她注射了一定劑量的麻醉藥。
“抓緊時間,我們開始吧。”我招呼著呆若木雞的李安娜,開始實施對女人的手術。
話筒裏,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恐慌:“你必須給我打針,我的臉不行了。”
我知道他們是誰,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新聞在循環播報本市一起銀行搶劫案,搶劫犯是一名女性,銀行的監控拍下了她的臉,正是我麵前的這個女人。
“在我做完手術之後,你們要替我殺了她。”
我褪下口罩,對他們說:“如果你們想要順利完成這次的手術,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揉著酸痛的太陽穴,走到浴室的化妝鏡前,看見一副疲態盡顯的容顏,眼窩和兩腮深深凹陷,兩隻眼球因為熬夜布滿了血絲,土灰色的膚色暗淡無光,被劫犯打過的臉還有點兒紅腫,整個人看起來活像一具行屍走肉。我從浴室櫃子的底層取出一個針筒,安上針頭,對著鏡子將針頭紮進耳後的筋脈中。那個部位布滿了針眼,是好幾年以來我給自己注射而留下的結疤。
可能我的表情有點兒扭曲,手術台旁的男人用力推了推我:“磨嘰什麼呢!”
就像我的生活一樣。
我反問男人:“如果警察找到了嫌疑犯的屍體,你覺得還會繼續再追查這名嫌疑犯嗎?”
對於突如其來的問題,我不知如何作答。
“明白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告訴她我會盡快調配好藥劑為她注射後,就掛了電話。
以他們的行事風格,一定不會兌現先前的承諾,會把我和李安娜都殺了。
“這裏沒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男人打斷了我,但他焦躁的情緒出賣了他,我知道他們一定在趕時間。
“這就是你整容的獨家秘訣吧。”女劫犯的言談舉止中我仿佛看見了任一雁的影子。
一個叫任一雁。
她心領神會,站在不鏽鋼操作台前,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幹練,埋頭工作起來。
這不得不讓我產生懷疑,在結婚後的這段時間裏,又有多少這樣的女病人和王昶有染呢?也許他正是依靠這些女人,來維持在我麵前不名一文的自尊心。
沒有人相信他所說的話,警察認為那是他為脫罪進行的狡辯,因為這樣的真相是常人難以理解和接受的。
在那對搶劫犯闖進手術室的時候,我正醞釀著如何製造一起整容事故,好讓小羽死在手術台上。節外生枝的事情,反倒對我的計劃更有利。
他們兩人竊竊私語了一番,似乎商量出了結果,男人把槍膛裏的子彈全部退出,隻留了一發,將槍柄朝我,遞了過來。
男人看著被我整形過的臉,浮現出驚愕的表情,讚歎道:“王醫生,你真是神醫呀!”
徹底擺脫了過去的任一雁,我不再是人見人愛的美女,也不是那個不幸的妻子,我想要重新開始,從王昶對我的所作所為中解脫出來。
“你們要幹什麼?”我茫然無措。
我連忙回頭一看,隻見李安娜被男人一拳打倒,護士帽掉在地上,嘴角破了一個口子,滲出絲絲鮮血。
女劫匪的槍指著我的後腦勺,警告道:“如果你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那就對不起了。”
小羽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含淚望向我問道:“那你呢?”
“現在不行。”我急忙阻止,“她關係著你們倆能不能安全離開。”
我朝手術台上的女病人努了努嘴,對女劫犯說:“你看到現在這個女病人已經變成你的樣子了,現在我當著你們的麵殺了她,一來你有了一具替罪的屍體,二來,你們可以保留著槍上的指紋,今後如果我違背了今天的約定,你們也可以用它來指證我。”
一個脫胎換骨的我誕生了。
可以這麼說,目前為止,世界上能完成這種手術的整容醫生,就隻有我一個。
或者說,就是我。
我已經不知道該叫自己王昶,還是任一雁。
當她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從植物叢中走出來,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歹徒對她施虐了一整個晚上。報警以後,從她身上殘留的精液裏提取了DNA,很快就找到了那名強奸犯,正是被保安驅趕的唐俊。唐俊認罪態度很好,很快就承認是自己強奸了任一雁。
王昶的工作大多數是和女人打交道,那些無助、不自信的女人會愛上她們的整容醫生,醫生見過她們並不鮮豔的過去,卻沒有絲毫嫌棄,發現並且改變她們,使她們變得美麗動人。病人愛上醫生的事情,時有發生,荒唐的是,小羽愛上了我。
“王醫生,都準備好了。”李安娜熟練地為小羽套上了呼吸機,等待著我的下一步行動。
“警察找不到你們,就會一直找下去。你們需要找一個替身,至少要為她找一個替身。”我看了眼小羽說,“比如她。”
沒錯,我留的後手,便是需要不斷後期維護的整容術,一旦我被殺,女劫犯的麵容將在兩個月後變回原貌,因為沒有其他整容醫生掌握我的這門技術。
在經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人生階段,殺人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心理障礙。
情不知所起,她不該輕易愛上我這樣的人。
我將沾有血汙的手指,指向了沉睡中的小羽。
“你想幹什麼?”
點燃點火裝置的那一刻,我替自己注射了一針,我仰麵躺在床上,像在大海上遇難的漂流者,期待著奇跡的發生,假如我的藥劑沒有效果的話,我就與王昶的屍體一起葬身火海。
瞬間,一股寒意襲來。
所以當已經變成任一雁臉孔的女人醒過來,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了。
“到時候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李安娜慘叫著,我不由得提高了分貝:“手術的時候我還需要她。”
“太完美了!”她尖叫起來,對自己新的外表感到十分滿意。
“快住手!”
女人的手按在了男人的槍上,顯然她對自己現在的容貌十分不舍。
“你他媽的幹什麼呢!”男人舉著一支針筒,用手指彈了彈,將麻醉劑的劑量準確地推到麵部整容所需的五十毫升,“居然在背後搞小動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男人隨手操起手術刀,一把扯起李安娜的頭發,在她的脖子上割了下去。
做完手術,他們還會讓小羽活下去嗎?
很快,麻醉藥效就上來了,我刺了刺小羽的臉,她已毫無感覺。
他把槍插在背後,一邊抬起小羽,一邊惡狠狠地盯著我說:“別給我耍花樣,趕緊替她做手術,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和你的護士都會死得很慘。”
隨後,用牙簽沾上紫藥水,在她需要動刀的部位畫線做標記,再用酒精棉花擦拭了她的臉。李安娜遞來針管,尖銳的針尖刺進表皮注射,雖然小羽不是第一次做手術,但還是沒忍住痛,輕輕地哼了幾聲。
“這個就是我的預約號。”男人朝我擺了擺手槍,將槍口對準了李安娜。
“警察那邊沒說漏嘴吧?”我問道。
為了得到我的原諒,他接受了我的手術,成為一個女護士,永遠待在我身邊,成為我的仆人。我隻要每兩個月替他注射一次藥劑,維持他現在的麵容。
女人朝同夥使了個眼色,男人便放下了槍。她對我說:“你說的沒錯,但我們沒有時間了,你現在馬上就替我們做手術,我們沒有別的要求,隻要變成另外一張臉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