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地走進了房間,把包放進了奈美的一堆包中,發現其中一隻包有點兒眼熟。
第二天,奈美把手機還給了我,我發現手機裏多了兩張她的自拍照。
“這麼回事呀。奈美昨天沒來過我這裏,要不我打電話問問她?”
奈美頭顱第二次回來的時候,我雖然害怕,但本著不能讓奈美身首異處的信念,當晚又把她的頭顱埋了回去。我發現是有人把它挖了出來,送回了家。
整個世界變得暖洋洋起來,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體內流逝。
跪倒在奈美的墳墓前,我雙手合十,在慘白的月光下最後一次對她說:
到了我家樓下,臥室的燈亮著。應該是奈美回來了吧。她就是這樣一個小孩子脾氣的人,吵過鬧過也就沒什麼了,要是發現我今天就給她買了這隻包,一定開心死了。
塞瑞還在讀昨天奈美前往酒店的路線,那是它通過GPRS衛星定位所記錄下來的。我連忙替它插上耳機,仔細聆聽著路線。
冥冥中,似乎有隻強大而又無形的手,把我推進了早已布好的陷阱中,讓我瘋狂。
很快,手機完成了檢索,給出了最終答案:“請選擇能源期貨中的景泰電力。”
上麵顯示著一行字體:
塞瑞下載了關於以往分屍案的細節資料、相關小說以及電影視頻,並且羅列了需要購買的清單以及附近可以買到這些物品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地址。
隻是奈美從沒體諒過我,過著公主般日子的她,從沒有任何憂慮。也許這就是一個沒錢的家夥娶班花的宿命吧。為一個愛的人努力並付出一切,難道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嗎?
景泰電力的指數就像知道我入倉了一樣,開始節節下跌,張先生的期貨在跌了十個百分點之後,止住了頹勢。
我打開衛生間燈的時候,奈美那顆美麗的頭顱就在洗手池裏,被我切斷的脖根處殘缺不齊。
手機屏幕下方的一個話筒圖標閃了一下,智能手機答道:“是的。”
盤算著買包的錢,心裏聯想到明天要和張先生解釋虧損的原因,心亂如麻。
寂靜的樹林裏,隻有我沙沙的鏟土聲,偶爾一兩聲怪叫,我就會停下手裏的動作,仔細聆聽一番後,再繼續挖坑。
隻有手機知道。是塞瑞策劃了一切,除了它,我想不出第二個人。
一聲石破天驚般的短信提示音劃破夜空,驚出我一身冷汗。
“沒事。交易記錄我都徹底刪除了,昨天給你的那張交易單據,你最好處理掉。”
為什麼關機了還會有聲音?
“你的手機有全球定位,根據你的號碼就能找到你。”
從她的語氣裏我找不出破綻,開門見山道:“你的那隻包是誰幫你買的?”
這條路線應該是開車去的。一定是有人接她。這個人一定就是送她包的人。
“雨瑤。”塞瑞為我提供了最佳的人選。
對付張翔這樣的已婚人士,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眼淚和汗水在鼻尖形成冰涼的水珠,滴入奈美的墳墓,與她的身體一起永眠地底。
“喂!怎麼了?”我壓低了聲音。
為什麼我設的鬧鍾沒有響呢?
首先我登錄裝潢公司網站,查詢該公司在建工地的地址,與我工作電腦裏張先生的客戶資料比對。結果正如塞瑞所說,奈美公司確實有一個在建工地的地址是張先生的家。
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
“景泰電力目前的漲勢預計在三個月內會持續,可持五成倉位,獲利後增至八成。”
“一千呀。”我爽快地把錢包掏了個精光,湊足了一千整。
“怎麼?還不信我?”看我一臉茫然,雨瑤擺擺手,“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不知道推薦哪個呀!”我雙手抱在頭後,舒展下筋骨。
塞瑞想出的點子幾乎讓我咋舌。
我不禁好奇,自殺為什麼要隔著窗口呢?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腦中蔓延。
我如僵屍般挪了挪腳步,腦子裏一片空白。
雨瑤對我拋了個媚眼:“合作愉快。”
“不用了,她等會兒回來我問她吧。”
我放大後發現,那竟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重新將奈美的頭顱包好,裹上一圈圈封箱帶,再關閉了手機電源,將兩樣東西一同裝進了垃圾袋。
對不起!
“要是賠了我就拉著你從樓頂跳下去。”我故意沉下臉說。
“分屍。”
我收起了手機,向雨瑤使了個眼色,雨瑤心領神會地回到了後台操作室裏。
奈美曾經教過蓬蓬許多技能,其中就包括了開車門,狗種的緣故,蓬蓬很快就學會了這些技能。蓬蓬一定是趁我運屍的時候,打開後車門溜上了車,伏在後座的地上,因為車座都是黑色的,黑毛的蓬蓬就更難發現了。再說,在那種情況下,我更不可能去注意後座的地板了。在我翻越公園圍牆的時候,它又跟著我跑下了車,在某棵樹的旁邊看著我將它的主人掩埋,等我走後,它憑借著氣味,把奈美的屍體刨了出來,再一路叼回家。
雨瑤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謝啦。”
它在吃什麼?
我輕聲哼起,隻是沒有了當年的感覺。這些年來疲於奔命的操勞,使我一天天迷失在繁華世界中,生活的步履也變得沉重起來。
在這個周末的清晨,我出門先去衝洗了手機裏的照片,將視頻刻錄成了光盤,用匿名的方式寄往了張翔家中,收件人填上了“張太太”。隨後,我在租車行租用了一輛後備廂寬敞、顏色低調的汽車,以便晚上拋屍使用。
奈美嘟嘟嘴:“老公,這點兒不夠。要一萬呢!”
冷不防出現這麼個聲音,我被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周圍的女同事,都在以一臉討好的笑容和客戶們交談著,根本無暇來顧及我。
“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到嗎?”我對塞瑞說。
“張翔?不就是我的客戶張先生嗎?”我的思路一下子混亂了。奈美是裝潢公司的預算員,平時生活圈子不大,除了幾個同事之外,就隻會接觸到來裝潢的客戶,難不成張先生就是她那裏的客戶?
從背後看著她豐滿的臀部,我咽了口口水,不免有些想入非非,要成為怎樣的男人才能擁有這等尤物呢?
所以,他不可能和奈美見麵。
您需要幫助嗎?
我害怕奈美又會徹夜不歸,聽從了塞瑞的建議,一把拉住了奈美的胳膊:“你又要去哪兒?”
想起她那時可愛的樣子,到現在還覺得好笑。
“不認識。”奈美閉著眼,十分享受,我的按摩手法她還是很滿意的。
“喂!在發什麼愣?”
我著了魔一樣按照塞瑞的指示采購了清單上的所有物品,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肢解了她。
屏幕上是四條未讀短信。
“沒有啊。”
“他是誰?”我對著耳機上的麥克風問道。
但我這樣半路出家的客戶經理,毫無專業經驗可言,剛開始嚐試給幾位客戶的購買意見,都是以虧損收尾。在這個數據為王的行業裏,一旦你的虧損率高於百分之四十,對你的職業生涯幾乎是毀滅性的。
“請告知類型名稱。”
下午開盤後幾分鍾的工夫,我的電腦就跳出了交易完成的提示,我的心一陣狂跳。私自挪用客戶的資金違反了期貨客戶經理的操作守則,這甚至是違法的行為。
上下班時,我都會經過這座如鬼城般的無人遊樂城,它沿街那排玻璃窗上,被塗了一層黑漆,氣氛格外詭異。其中位於六層的一扇窗戶,破了個大窟窿,像一顆蛀牙,聽同事說前幾天有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從這扇窗戶跳樓自殺,腦漿都流出來了,當場死亡。
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要怎麼做呢?
“一個包這麼貴,還不如去網上淘一個真皮的呢。也才兩三百,樣子看起來差不多。”我嘟囔了一句。
塞瑞那毫無感情的聲音再次從揚聲器裏發出:
電腦屏幕跳出交易完成的信息,看來雨瑤已經在後台完成了買入操作。
“貴嗎?”我怯怯地問。馬上就要丟飯碗了,實在沒什麼底氣。
我的怒火被慢慢點燃,犯錯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卻可以在這裏理直氣壯?
蓬蓬搖尾乞憐地蹭著我的小腿,我這才記起最近幾天都沒有喂過它,找來狗糧全倒進了它的食盆裏。
留在我瞳孔中最後的影像,是那位年輕人手中的手機突然亮起,一個親切的女聲對他說道:“您需要幫助嗎?”
下樓發動汽車,來到了租車行。也許沒想到這麼早就有客戶,負責驗收車輛的年輕員工還沒有睡醒,氣呼呼地圍著汽車轉一圈,態度很差地問我道:“你這車跑哪裏了?怎麼搞得這麼髒?”
我兩隻手都提著東西,沒有空閑。奈美就自己從我口袋裏拿走了手機,臨走前在我臉頰親了口:“老公最好啦。禮物放著,等我回來拆啊!”
“幫助?”我自言自語道。這引來了雨瑤好奇的目光,她問道,“你有什麼困難嗎?”
“你回來啦。”奈美從沙發上慢騰騰地坐了起來,關掉了電視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快來幫我揉揉,我的脖子好像抽住了。”
這起光怪陸離的事件要追溯到三個月前,從一起少女的自殺案說起。
我恍然大悟。趕忙刪除手機裏的與張翔有關的照片和視頻,以免被警察找到勒索的證據。我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機上,沒能聽見身後汽車的倒車提示,年輕員工駕駛的汽車直接將我撞倒在地,手機脫手飛了出去。
窗外晚風習習,我如前行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看不到未來,不知如何是好。
我拿起家裏的電話打給了奈美的母親:“媽,是我,陳磊。你最近身體還好嗎?”一番寒暄過後,我問道,“昨天奈美有沒有到你那裏去過夜?”
是奈美發來的短信——
一隻玉手按在了我的手機上,扭頭一看,是雨瑤。
在奈美的頭顱第三次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它是怎麼辦到的。但除了它,還有誰知道我埋葬屍體的地方呢?要是沒有智能手機的導航,連我都很難找到靠近埋屍地點的那堵圍牆。
但一聲短信提示音,不得不讓我收住了腳步。像是冥冥中注定一樣,我又走回去,把手機撿了起來,劃開鎖屏鍵。
我收回視線,發現自己口袋裏透著光,拿出來一看,原來是智能手機的屏幕亮了。
我發現某個地方不對勁,在回執下方的簽名處,不是我的簽名,而是奈美母親的名字。
入夜時分,我一包包把屍塊兒擺進汽車後備廂,裝上一把鐵鍬,向森林公園的方向駛去。
“要你管!放開我。”奈美重重推了我一把。
我沒有退路。
回到家裏,出人意料的是奈美居然在家,我不禁心生抱怨:“早知道你在家,我就回來吃飯了。”剛才油膩的麵吃得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蓬蓬是一隻純種的黑色拉布拉多犬,體形壯碩,這得益於奈美如同對待親生兒子般的悉心照料。這條狗十分聰明,幾乎能聽懂奈美給它的所有指令,隻是蓬蓬對我不太親,它隻認奈美一個主人。有時看見蓬蓬瞪起烏黑發亮的大眼珠,我都會心生畏懼。
“正在為您查詢。”塞瑞冷不防說道。
“農產品,貴金屬,能源期貨。”這些饒舌的名詞連我聽了都犯暈,一部手機怎麼可能知道!
電話那頭的張翔冷冷地對我宣布道:“我已經報警了,你私自挪用資金以及涉嫌勒索敲詐,警察已經去找你了。”
今晚我和朋友出去逛街,你一個人吃飯,記得喂蓬蓬。
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成了這部智能手機的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