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春天總是美好的。秦嶺冰融,渭河水漲,柳枝搖綠,群芳吐豔。一輪鮮活的紅日升起來,整座長安城沐浴著璀璨的金光,顯得格外壯麗。武帝攻伐匈奴連連獲勝,削弱諸侯順風順水,心情就像明媚的春天一樣,開朗,清爽,甜蜜,滋潤。這一年,他已35歲,開始蓄起胡須。男人有了胡須,標誌著成熟和穩重。這時的武帝就是這樣的,胡須修剪得整整齊齊,精力旺盛,神采奕奕。他的兒子劉據已經7歲,按照常規,他應該立兒子為太子了。劉據生『性』溫順,剛勁不足,柔勁有餘,『性』格的主導傾向像母親而不像父親。但是,武帝還是非常喜歡劉據,因為他是長子,皇後子夫親生,他的舅舅衛青和表哥霍去病拜將封侯,攻伐匈奴,功勳卓著,可以說是支撐著大漢的半壁江山,堪稱中流砥柱。因此,武帝決定立劉據為太子。一來,可以儲作國本,安定人心;二來,可以激勵衛氏外戚,更加忠誠地報效朝廷。武帝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丞相公孫弘。公孫弘拜伏在地,說:“皇上聖明!太子早立,國家幸甚,黎民幸甚!”武帝把決定告訴衛青和霍去病。衛青和霍去病說:“冊立太子是國家大事。
臣等作為勳戚,不便多言,聽憑皇上做主。”武帝還把決定告訴子夫。子夫心情激動,熱淚盈眶,說:“臣妾和據兒都屬於皇上,皇上這樣做,臣妾隻有感恩,別無他想。”四月的一天,武帝在未央宮前殿舉行了隆重的冊立太子典禮。劉據首次登台亮相,百官朝賀,高呼萬歲。武帝想到大漢後繼有人,龍顏大悅,頒詔大赦天下,所有朝臣增加一級俸祿,並派出使者巡行郡縣,訪貧問苦,凡孤寡老人和孝子孝女,皆賜錢帛糧米。一時間,舉國上下,歡聲四起,人人稱頌皇恩浩『蕩』,天子聖明。這時候,張騫通使西域歸來已經四年。張騫所說的“海外奇談”,以及異方珍物,時時牽動著和撩撥著武帝的心。他忽發奇想,自己不僅要當大漢的皇帝,而且要盡量開拓大漢的疆土,擁有更多的臣民和邦國,樹威施惠,造福於四海。他聽張騫說過,大夏的東南還有一個身毒國,該國距離蜀地不會太遠。大夏市場上有蜀地生產的蜀布和邛竹杖,這些特產是由身毒國轉運的,那麼從蜀地經過西南夷,必然能夠到達身毒國,再從身毒國出發,必然能夠到達大夏國。也就是說,大漢通使西域乃至更遠的西方,存在著兩條通道:一是出河西走廊,二是出西南夷。這後一條通道似乎比前一條通道更近些,而且沒有匈奴騎兵出沒,肯定安全得多。武帝是個敢想敢做的人,具有雄心,也具有好奇心,受此“雙心”所驅使,果斷地派遣張騫再次出使,試通身毒,尋求通往西域的第二條途徑。
張騫熱衷於探險,高興地接受了使命。他帶領幾名副使,從長安經過蜀郡,到達犍為郡,也就是原先的夜郎國。張騫以犍為郡為基地,派遣副使王然、於柏、始昌、呂越人,分成四路,經邛都、笮、徙、冉駹等地,向西南方向進發。各路副使分別前進一二千裏,途中所遇,盡是高大險峻的山脈,洶湧湍急的水流,以及參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根本沒有道路。而且,當地的土著山民,目無君長,肆意搶劫生人衣物,甚至殺人毀屍。王然等實在無法繼續前進,隻好順著原路返回。張騫參加南路而行,跋山涉水,進入了滇國境內。滇國乃戰國末期楚國大將莊蹻所建,占有滇池一帶的千裏沃野。漢武帝時,莊蹻的後人當羌沿稱滇王,偏處一方,幾乎與世隔絕。當羌見到張騫,詢問說:“我們滇國和你們漢朝相比,哪個更大?”張騫介紹了漢朝的情況。當羌大驚失『色』,說:“冒昧!冒昧!”他簡直不敢相信,原來漢朝竟是那樣的廣大和富庶。張騫詢問通向身毒的道路。當羌回答說:“我也聽說過身毒國,不過,它離這裏還很遠很遠。從這裏向西1000多裏,另有昆明國和越雟國……”張騫睜大眼睛,說:“什麼?還有昆明國和越雟國?”當羌說:“對!那裏的人愛乘大象,所以俗稱乘象國。通過昆明國和越雟國,向西還有都盧國,都盧國的西麵,大概就是身毒國了。”張騫說:“那麼,我們能夠到達昆明國和越雟國嗎?”當羌搖頭,說:“很難,因為中間隔著滇池。”張騫等隨即到滇池邊察看,嚇得直吐舌頭。因為這個滇池異常廣大和險惡,周回300餘裏,水天相接,白浪滔天,大有吞沒天地之勢,憑著人力,根本無法渡越。張騫無奈,試通身毒不成,隻得回京複命。張騫回到長安,如實向武帝彙報了情況。武帝大感興趣,說:“這又讓朕開闊了視野,原來西南夷外另有天地。”他詳細詢問了滇池的地理形勢,說:“看來,要去昆明、越雟、都盧、身毒諸國,必須渡越滇池;而要渡越滇池,必須要有一支水軍不可。那好,朕就在長安鑿一池沼,訓練出一支強大的水軍來,以備日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