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別喜歡中國,要是能在中國生活,我可以放棄奧地利和剛果。中國物質太豐富了,政治、經濟都很穩定。中國人特別好客。中國那麼大,值得旅遊的地方太多了。還有中國的食品,永遠吃不夠。子,你生活在現在的中國,太幸福了。”我相信夫人說的是真心話。因為,她每次來中國都不願意走,甚至有一次簽證過期了,連飯店都沒法住,隻好搬到剛果(金)駐中國使館的大使家住,直到補辦了簽證才得以順利離開中國。而每次離開中國都是大包小包的。有一次我送她們走,竟然有6個近乎一米長的大包,外加兩個隨手小箱子。
“天呀!你要麼搬到中國來住,要麼把中國搬到剛果去。”我說。
“那我選擇住在中國。”她說。
她家的客廳旁邊是飯廳,飯廳裏擺放著各種中國瓷器,甚至鋪的是中國桌布,桌上還擺放了中國筷子,很像中國人家的餐廳。
裏尤路先生老實巴交的,性格溫和,待人平和;而夫人則是大嗓門,急性子,精明能幹,絕對的一家之主。我想,能把一個歐洲姑娘娶到手,說明先生骨子裏也是一個熱血沸騰、充滿浪漫情懷的男人。
2010年8月,正趕上世博會期間。有一天我接到夫人的郵件,說此次裏尤路先生獨自前來中國,即將在長春參加一個國際藝術展。夫人委托我在中國幫先生訂機票和酒店等,事無巨細,一一囑咐。長春展覽結束後,先生打算飛上海去世博會看看,委托我幫他訂上海的酒店,隻有一個要求,離世博會場近一些,別把時間浪費在交通上。
於是,我通過網絡找了好幾家,終於敲定了一家三星級的酒店,距離世博園區步行大約10分鍾。一切安排妥後,把先生送上去上海的飛機,我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幾天下來,先生一點消息也沒有。眼看著返回金沙薩的日期就快到了,跟先生怎麼都聯係不上,這時夫人先是發來郵件,後來又打電話讓我迅速找人。急得我像熱鍋上的螞蟻,能找的地方都去問了,仍然沒有他的消息。
就在距返回金沙薩的航班還有幾個小時的時候,終於有了先生的消息。直到在機場接上他,確信他安然無恙,我才算踏實下來。後來,先生笑眯眯地對我說:“子,你訂的那家酒店,很有意思,我每天都會被幾個漂亮女孩兒追著走,哈哈,她們都說愛我,喜歡我,開始我覺得這家酒店對非洲人真友好,高興壞了,後來那些女孩兒一到晚上就敲我的門,進來就不走了……”
我一聽,天呀,這還得了,難道是……這事要讓夫人知道,非宰了我不可。
我趕緊追問:“你知道她們是做什麼的?”
“後來知道了,我就把她們統統趕走了。”他瀟灑地做了一個揮手的姿勢。
“怎麼會這樣?我不知道那酒店還會有那些人……抱歉呀……”我自責地說。
“不!不!不!這讓我很長見識,也很有趣兒。我在上海也有非洲學生,他們每天陪著我,結果也被包圍了,我們都覺得太有意思了。”
“難道麵對那些漂亮姑娘,你就沒什麼想法?”我用懷疑的口吻問他。
“想法……哈哈……她們要錢,很貴的,我可付不起。”
“要是你手上有錢是不是就……你真的沒跟她們……”
“絕對沒有。哈哈,千萬別跟老太婆說呀,她要是知道了,今後不會再讓我一個人來中國了。她不在,我能看到好多新鮮的事情。”
先生說這些時像一個離開了媽媽管教的孩子,對外界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一副童真的樣子。
一位經曆過頻繁戰亂的老藝術家,還能具有孩子般的心態,絕對可愛至極。
裏尤路夫婦的故事,充滿了歡喜、艱辛、屈辱、堅韌、甜蜜、善良、風趣,他們的言談舉止,從來沒有留下憂愁和抱怨的印記。
中國人喜歡說:風雨過後見彩虹。但願這道美麗的彩虹,照亮他們的後半生。
2010年10月,裏尤路夫婦的小女兒在奧地利的一個大教堂舉辦了婚禮。裏尤路全家回到奧地利為小女兒慶賀。我想,她一定是想提醒自己的女兒,不要遺忘了奧地利,她身上流淌著那裏的血液。
可惜事後不久,裏尤路夫人的弟弟不幸病逝了。2011年又聽說小女兒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從喜到悲,再到喜,也許裏尤路夫人已經習慣了這種悲喜交錯的人生。
這個由黑人與白人組成的家庭,曆經了坎坷的過去,讓夫婦倆的愛情愈顯珍貴,這份不離不棄的感情令我備受感動。人生有幾個40年?裏尤路夫人將自己美好的大半生都留在了非洲大地,今後還會繼續她在非洲的生活。
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我想,對於裏尤路夫人來說,她變賣自己在奧地利房產的那一刻,意味著剛果(金)就是她的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