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裏真的是非洲?(3 / 3)

看著屋內燈火輝煌,餐桌上浪漫典雅,我突然想起白天在市區的交通要道,常有三五一堆的警察隨手攔車,之後在駕駛員身上找出一大堆毛病,然後當即罰款。

裏尤路夫人告訴我,目前在金沙薩別說警察發不出工資,連裏尤路先生這樣的大學教授,也已經有4個月沒發薪水了。小警察家裏揭不開鍋很普遍,不找點茬罰款,怎麼養活一大家子人呢。

可是,在這些富人的家裏,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這是一個發不出工資、養不活家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國度。

即便裏尤路先生已經4個月沒領到工資了,但像他這樣的大藝術家可不愁。

裏尤路先生有自己的雕塑工作室,就設在自家的大院子裏,這裏既是他製作雕塑品的地方,也是一個帶學生的教學場地。通常,接了外麵的訂單,他就和學生們共同製作。他的雕塑品訂單幾乎應接不暇,大多來自奧地利、比利時、法國等歐洲國家,近幾年還增添了中國客戶。北京五棵鬆附近的奧運公園裏有他的雕塑作品,長春市區也有他的作品。

不過,2010年初,原本他的一件作品打算在上海舉辦的世博會上展出,他也為此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精心製作了一件兩米多高,鎏金的雕塑品,但這件精湛的藝術品,在辦理出關手續時遭遇了層層關卡。按夫人的話說,是那些腐敗分子層層扒皮。由於他們獅子大開口,沒能達成協議,直到上海世博會5月1日轟轟烈烈地開幕了,這件作品仍舊靜靜地矗立在裏尤路家的工作室裏,留下的隻有他們夫婦的無奈和一肚子苦水。

“這件藝術品太可惜了,它不僅代表剛果(金),還代表著非洲,就這樣被扼殺在一群貪官無賴手裏,這就是非洲。”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夫人仍然一肚子怨氣。

盡管這位奧地利白人嫁到剛果(金)已經40多年了,但是不論她走到哪裏,白人的生活理念和優越感仍然揮之不去。

每天早上起床,我都會與夫人在她家樓上的餐廳,邊吃早飯邊聊天。

我們聊著聊著,夫人就會突然想起什麼,然後起身嘟囔幾句對傭人不滿的話,可話音剛落,那個被她嘟囔的傭人就會氣喘籲籲地跑上樓來,聽取她的吩咐。我很納悶,難道傭人長了順風耳?後來才發現,屋裏有一個門鈴似的按鈕,隻要她輕輕一按,樓下的傭人就會即刻飛奔上來。

這讓我想起了在喀麥隆時,曾經去過克裏比地區中央特派員的辦公室。特派員長了一臉橫肉,看人幾乎不用正眼,因為,但凡去俾格米地區的外國人都要經他的批示才行。別說當地人,連老外也得讓著他幾分。特派員在辦公桌下安裝了一個笨重的機關,隻要他有事,一歪身子,踹上一腳,門外一位西裝革履的小瘦子就迅速出現在眼前,手拿筆紙,頭也不抬地“唰唰唰”記錄著。

眼下,在夫人家又看到了幾乎同樣的場景,看來主人使喚仆人在非洲都是相似的。

別看夫人現在頗有點女王的派頭,然而,40多年前她第一次到達金沙薩時,卻受盡了委屈。

“我從歐洲飛到金沙薩是下午1點鍾,到了下午5點仍然沒人來接我。眼看著天快黑了,機場空蕩蕩的,隻有我一個年輕女人,機場沒有電話,我也不知道裏尤路的地址。就在我打算跟著來的飛機飛回去的時候,裏尤路終於慢悠悠地出現了。他說,把我的航班到達時間記錯了。我是一肚子的委屈,後悔自己怎麼跑到這個倒黴的地方來。”

其實相比後麵的經曆,這更像是老天給她安排的一個非洲開場白,接下來所經曆的故事令她身心疲憊且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