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富婆的“窮”生活(1 / 2)

去見莎瑞法之前,聽阿卜德拉說,她是全村的大富婆。早在一百年前,她的祖輩就是這裏最富的人。特別是她家至今還保留著一座土耳其式的三層小樓,據說,莎瑞法從出生到成長,都在這棟小樓裏,直到她結婚,才搬出來。現在小樓由於年久失修,已經沒人居住了。不過,從它建築結構的外觀和龐大的規模看去,不難想象當年這個家族的輝煌。這棟破敗的小樓帶著一種曆史滄桑感,矗立在提奧村的顯著位置,似乎隨時都在提醒著人們,不要忘記這個曾經名聲顯赫,並對提奧的曆史有著特殊貢獻的大家族。

從我住的地方向東南方向沒走多遠,繞過她家那座古老的小樓,向左拐個彎,就是莎瑞法現在居住的地方。還沒進門,就聽見有個女人不停地在喊:“去死吧,去死吧,你們都去見鬼吧……”

阿卜德拉說,說話的這是莎瑞法的妹妹,一生沒兒沒女,長年患病臥床,現在眼睛已經看不見了,腦子也不清醒,她的生活全由莎瑞法家人照顧。

我們順著喊聲走進了她家靠南的一間屋子裏。

這屋子很大,足有50平方米,黑黢黢的,擺了三張床,還有個如棺材般大小的箱子,地上有三塊架鍋燒飯的石頭。床上躺著一個幹瘦的老太太,估計是那個叫喊的人,而另外兩張床上坐了三個老人。

眼前的莎瑞法看上去60多歲,體態較胖,坐在床邊,手裏攥著一串穆斯林珠子。見到我們,既沒起身,臉上也沒有表情,隻是慵懶地伸出右手與我握了握。但她向我投來的目光卻是善意的。看見她,最先吸引我的是她臉上的幾條豎道,每條大約半寸長,像是用刀劃的。我猜測著問阿卜德拉,她是不是年輕的時候遭受過暴力,以為豎道的背後會有什麼故事。阿卜德拉一聽笑了,他並沒直接回答我,而是對莎瑞法說了什麼。之後,莎瑞法立即露出了笑臉,扒拉著自己戴的頭巾,又伸出手腳向我展示。我一看,好家夥!這老太太還真時尚,頭發、手、腳一整套橙紅色,像隻老火雞。

“她說很高興你誇她漂亮。她年輕的時候人們都這麼說。她讓你看她的臉、頭發和手腳,是不是很美?”阿卜德拉對我說。

聽阿卜德拉說,過去的阿法爾女孩兒,大約五六歲時,家裏會請來專門做針刺的女人,在孩子臉上刺上不同的豎道,這是一種“美容”。他們認為,隨著女孩兒漸漸長大,針刺落下的印記,如同一種裝飾品鑲嵌在臉上,格外美觀。而頭發和手腳染的顏色,用的是一種叫henna的植物染料,當地人從幼女到老太太都喜歡用它染色,通常染手腳,能保持一兩個月,而頭發則時間稍短些。她們還會根據自己不同的喜好,將頭發染成黑色或橙紅色。有趣的是,我在村裏發現不少老頭還用henna將自己的胡須染成橙紅色,看上去頗有幾分滑稽。

後來,我查閱資料時得知,女性文麵主要是為美。通常都要由專門的雕刻師來完成。富裕家族尤為講究紋麵。文麵的圖形取決於臉形,所以,最好等女子臉盤定型後再雕琢,也有的民族,在孩子幼年的時候就開始文麵。

要刻出美的文麵,即使藝技高超的雕刻師也不直接在臉上下刀,必須先用筆畫出條紋,反複揣摩、修改,直到圖案令人滿意,才小心翼翼循筆走刀,刻出輪廓,再進一步精雕細琢,最後塗上藥物,使圖案定型。

女人文麵的圖形因地因人而異,有的左頰輕輕三豎道,有的兩頰各四長豎道,有的兩頰各三道長而寬的橫道,並不是千篇一律的。

跟莎瑞法熟悉之後,有空就去她家聊聊天。老太太到底是大家庭出來的人,見識多,又很健談。

“我曾爺爺是個漁民,他有一條船,長期在海上捕魚,然後賣到鄰近的幾個國家去。他去過很多國家,吉布提、索馬裏、也門等等。後來在索馬裏娶了我曾奶奶並把她帶了回來。他們生了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兒子生了18個孩子,而另一個兒子就是我爺爺。我曾爺爺一生隻娶了這一個老婆,曾奶奶自從嫁到我家,就再也沒回過索馬裏,死後跟著我曾爺爺一起埋到了邁德村。從我爺爺到我爸爸,是我們家最興旺的時期,你看見的村裏的那棟樓,就是我爺爺請人建造的。爺爺生了5個男孩兒,8個女孩兒,其中我爸爸是男孩兒中的老二,他也是把我爺爺的生意經營得最好的兒子。

“我爸爸主要靠海上運貨,他不僅有好幾條船,還有上百頭駱駝在沙漠裏搞運輸,運鹽、糧食、水什麼的。記得我五六歲的時候,他在村裏還開了好幾家商店,都是一些外國貨,那時我經常去商店裏玩。那會兒,我家還有上千隻羊,都在山裏養著,專門雇有放牧人。在我的印象中,小時候我們家的人特別多,因為我爸爸娶了4個老婆,我媽媽生了我們7個孩子,還有其他老婆的孩子。那時候,我家還經常有一些從也門、土耳其等地來的客人,都是我爸爸生意上朋友。家裏每天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熱鬧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