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十年血腥鑽石之戰的塞拉利昂,戰爭進入尾聲。首都國際機場是用簡易木板搭建的,海關隻有一張破舊的桌子,蓋個章就算了事,一切從簡。
首都弗裏敦。獅子山、大西洋,有山有水的,看上去依然破爛不堪,馬路上到處是聯合國軍人設置的檢查站,沙袋、崗亭和全副武裝的軍人,好像戰爭隨時都會爆發,這樣的地方肯定不是我的目的地,走為上策。
去南部的博城,那裏是當時執政黨領導人卡巴的家鄉,安全係數大點,命最重要。
從弗裏敦到博城的公路早已被炸毀,隻能乘小飛機,300多公裏的路程,60美金的票價,我可是咬著後槽牙買的這張在當時可不便宜的機票。
機上15個座位,隻坐了8個人。有兩個白人駕駛員,飛行員與乘客之間隻有一塊木製擋板,乘客隨時能聽到飛行員講話,行李統統被堆在登機口。
飛機飛得很低,機窗外茫茫綠海,機艙裏噪音很大,就像進了冶煉廠。機身被氣流推動得上下顛簸。50多分鍾後,飛機終於降落了,走出機艙,被一股熱浪襲擊,以為空氣在燃燒。
我一眼看見了站在房簷下,身穿棕色西裝,係著鮮紅領帶,麵帶笑容的巴尼省長。在弗裏敦朋友的辦公室與他有過一麵之交,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接機了。
胖胖的巴尼長著一對不同於其他非洲人的濃眉大眼,見到我,他那對“丹鳳眼”已經笑成一條線了,他張著厚嘴,高聲說:“歡迎我們的子1來到甜蜜的博城。”之後,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塊已經發黃的白手絹,擦了擦臉上溢出來的油和汗。我知道都是該死的西裝害的,這會兒的氣溫,即便裸著都會出汗,別說西服革履了,我很感激他對我的重視。
接下來巴尼帶我去了他的辦公室,又興致勃勃地拉著我逛大街。近40度的高溫,他穿西裝,我背器材,兩人熱得連眼珠都快烤紅了,就這麼傻傻地在大太陽下溜達。
巴尼鑽進一家藥店,說自己的一隻腳疼。話音未落,隻見他一個大跨步,一條腿已經蹺在了櫃台上。可他太胖,晃晃悠悠的,身子一斜差點摔倒,多虧了賣藥男人手快,站在櫃台裏一探身,用手接住了他。之後,那人掰扯著巴尼那隻疼腳趾,揉來揉去,疼得巴尼齜牙咧嘴的。後來,賣藥人為巴尼上了藥。他付了錢,我們離開了藥店。
在巴尼的引領下,來到了我要住的人家。
這是一座普通的坐北朝南的臨街房,房前的西頭有一棵芒果樹,樹下有一口砌了高台的水井。房子的外牆是用凹凸不平的石頭砌成的。
這家女主人叫阿米·莫瑞巴(AmieMoriba),家裏住著老少三代人,83歲的老媽媽西西,23歲和17歲的兩個女兒斯雅(Sia)和露西(Lucy),3歲的小兒子瑞鬧(Reynlod)。幾乎是女人的天下。
這時,又出現了一位名叫莫塞斯·羅傑斯(MosesRogers)的40多歲的男人,他在鎮政府工作,是巴尼派來專門為我做向導的。
從此,開始了我在西非塞拉利昂與曼迪人朝夕相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