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武漢伢(2)(1 / 1)

兩個人都“大”,難免就會吵起來。我和薑山都是生在武漢、長在武漢的,但是薑山的爸爸媽媽都是山東人,人家問他:薑山,你哪裏人撒?他說:武漢人!等我倆吵架拌嘴的時候,他又說我:你們武漢人麼樣麼樣……聽得我不曉得是該笑好還是氣好,我反問他:“你不是武漢人?”

他立刻回答:“我是山東人!”聽得我直想笑,架也吵不下去了。後來我們在一起,他還用武漢的俗話打趣我:“寧嫁武漢郎,不娶武漢娘!你們武漢嫂子太厲害了!”哼!我還不是嫁了他才變成嫂子的。

薑山在體育之路上遇到的挫折比我還要多,體育圈子裏麵,有很多行外人想象不到的陰暗麵。薑山脾氣很倔,認死的路,十頭牛也拽不回來。但我就喜歡這樣的薑山。

許多人都看過我在賽場上吼他的畫麵,都覺得他特別老實,特別可憐,其實才!不!是!呢!他“吼”我的時候,大家沒看見罷了。我打球的時候很容易分心,注意力難以集中,這對職業選手來說是個壞習慣。阿加西說在他專注於打球的時候,就算場外發生槍戰他都聽不到,因為他專注的時候眼中隻有對手。我特別羨慕這種能夠集中注意力的人,薑山這方麵就很厲害,他在那裏打電子遊戲,我在旁邊說什麼他都嗯嗯啊啊地答應,打完我問他我說什麼了,他手一攤:“沒聽到啊。”

我在哪裏看過:科學家作過這方麵的研究,證明男性與生俱來地具有專注做某一件事的能力,而女性的大腦機製讓她更擅長同時處理幾件事。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我打球時,確實是連場邊觀眾起身去上廁所都能觀察到,注意力的分散可見一斑。有時打得不順手,薑山就在旁邊一直碎碎念:你換個打法呀,你打個直線撒。他不擅長鼓勵別人。不管什麼時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像是帶著不耐煩的批評意味,聽得我頭大如鬥。他念一句,我還勉強忍得住,念三句,我張嘴就把心裏的惱火吼出來了!“打直線打直線!你昨天討論戰術時不是還說要打斜線?”

我一直是個爆竹脾氣,別人一碰就炸,炸完又充滿了內疚。對外人,我心中有不愉快一般也就忍下去了,隻有在薑山這裏,我可以肆無忌憚地任性胡鬧下去。從心理學上說,人們大多數都隻對有安全感的人發脾氣,因為對方在你的安全範圍之內,你潛意識中知道對方不會離開你,發脾氣也是某種形式的依賴。對薑山,我在場上衝他吼完,再打球就覺得情緒平複了很多,頭腦清醒,打起球來也更有力量了。他就像我的“充電器”一樣。

薑山也是職業運動員,相處多年,他對我的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急性子非常了解。我吼他,大家都覺得我在欺負他,隻有他自己不介意,還告訴我不要太在意別人的評論。歸根到底,我是一名運動員,我最應該做好的,就是把球打好。

我們經常吵架,不會吵得太大,但互相戧幾句是常有的事。這也正常,過日子哪有不叮叮當當的?薑山最怕和我去逛街。他說“你連個超市都能逛兩小時”。最初我逛街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店都看上一遍。和薑山戀愛以後,我逛街的方式變得非常簡單:想要買什麼,就去專賣店或是專櫃,看貨,交錢,走人,一分鍾都不多待,因為他在外麵會不耐煩。薑山比較喜歡把時間用在看書、看電影這些事情上。他有一個非常充沛的精神世界。

我覺得這和他父母的教育方式關係很大。我喜歡薑山的家人。

薑山爸爸媽媽都是普通工人,非常單純的人,對我特別好。我和薑山媽媽相處得很好也很自然。他媽媽是那種特別為他人著想的人。我們買房子的時候,別人問她:“你們是跟兒子一起住還是分開住啊?”他媽媽說了一句開玩笑的話當時差點沒把我樂死-她說:“我們這種老不死的,誰和年輕人一塊兒住啊?”薑山媽媽還說,以後我老了也不做你們的負擔,我就去住養老院,那麼多人跟我一塊兒玩多好啊。中國自古有“養兒防老”的說法,隻有心態好、內心強大的老人才能這麼輕鬆地開玩笑。我們當然不會讓他們去住敬老院,更不會真認為他們是“老不死”。但是,他們這種放鬆的心態讓我們覺得很好、沒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