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的生命裏扮演著許多角色:丈夫、教練、保姆……偶爾還要客串一下廚子或者
保健醫生。他比我聰明,比我通曉事理,當我遇到煩惱時,他是我唯一能夠放下顧忌傾訴心事的人,他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有成為公主的命運。因為爸爸離世早,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強大,要能夠保護自己和媽媽。後來大家看到我時,都覺得我是個剽悍到不需要任何保護的女人,隻有我自己心裏知道,在漫長的青春期,我堅硬的外殼下藏著的那個女孩是多麼軟弱無力,她是多麼羨慕那些父母雙全的孩子。
隻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我在進入省隊之後就認識薑山了。當我還是個嶄露頭角的新手的時候,他已經非常出類拔萃。
他多帥啊!女孩子們都在背後偷偷談論他。那時候韓風正盛,H?O?T組合如日中天,大家都說,薑山長得挺“韓範兒”的。聽到別人這麼誇他,我也覺得挺美的。雖然那時我倆頂多隻能算是隊友,但不知道為什麼,薑山就是有一種讓人不拿他當外人的本事。
在運動隊,兩年算是一個台階,薑山比我大兩歲,是剛剛比我們大一撥兒的老隊員。我們這群小孩還在省隊當新人、四處打預選賽的時候,薑山已經是省隊的大師兄了。有一次我在外地打預賽,沒有零用錢了,給我爸打電話讓他托人帶點來。打比賽的時候,小隊員要先去打預賽,老隊員中成績比較好的可以直接打正賽,一般會晚走兩天。我爸知道老隊員們還沒走,就去湖北隊的宿舍敲門-當時房間裏四個人正在打撲克牌,我爸直奔同是武漢人的薑山而去:“薑山,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幫李娜帶幾百塊錢去?”
好多年後,我問薑山:“為什麼你們屋裏四個人,我爸偏偏挑上你了?”薑山馬上抓緊機會自戀一下:“唉!你爸一定是當時就看上我了。”我笑話他:“苕伢,讓別個聽到笑死了。”
“那就是你爸信任我撒。”其實那四個男孩子裏麵,他是最小的,但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經常第一個想到他。薑山雖然也是“80後”,是獨生子女,卻沒有獨生子女的驕嬌之氣,又經常照顧隊友,所以給人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他在男隊裏人緣很好,有一群“小兄弟”屁顛屁顛整天跟著他,一副老大哥的樣子。
薑山雖然在小兄弟中很有人緣,在女孩子麵前卻始終很悶。別的男孩子都跟女生嘻嘻哈哈說說笑笑,隻有他在我們麵前總是沉默寡言,時不時還帶出點“真不願意跟你們這幫女伢玩”的輕蔑。那時大家都是小孩子,他覺得女孩子事兒多、沒邏輯,因此很少和女生來往。對於我,他倒是不討厭,我倆來往比別的隊員多。可能是他覺得我夠自立,事兒少吧。
我也不喜歡那種特別能說會道的男生,薑山悶悶酷酷的樣子,反而讓我對他關注多了些。大家都在同一個隊裏,經常一起組織活動,平時訓練也不時有來往。玩著玩著,兩個人就玩到一起去了。但那時,我們都不覺得自己是在談朋友,大家都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交情好也不過是經常一起吃飯一起玩,哪裏到“談朋友”的地步了。
有人說:愛有兩種,或者燃燒,或者持久。我覺得特別有道理。我想,我和薑山就是持久型的。後來事實證明還真是。我們十幾歲就在一起,已經共度了十多年,如今也算老夫老妻了,如果一直燃燒的話,我們現在早就燒光了。
受父親的影響,我對另一半的期望是:成熟、寬容、沉穩,男人應該像大海,而這恰恰是薑山的典型特征。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可以在他麵前安心地做個孩子。父親去世之後,我一直把自己偽裝得很堅硬、很強大。外人看來或許會認為我少年老成。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裝得有多辛苦。薑山給了我再次做回一個孩子的機會,給了我一直想要的安全感。
總之,我覺得薑山很像我爸爸。在他身邊,我特別踏實。我打球時他要在身邊,我就覺得比較有信心。
等到我們真的決定“談朋友”的時候,身邊的隊友都蠻驚訝的:薑山在生活中是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大家都以為大男子主義必須配一個小鳥依人的女朋友。我們隊裏的人都說薑山是大男子主義,我是大女子主義,誰也沒想到我倆會在一起。大家都說:想不想看大男子主義加大女子主義是什麼樣?看薑山和李娜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