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組織的過人之處,便是收容了不少各幫各派各家各門的子弟,發其長而修其短,大家都能齊心協力眾誌成城為“天機”效命效力,無悔無怨。
“不對,不是我們,是我。”張三爸語音堅決如鐵鳴,“你們全往後撤,逃向蟈蟈村;我一個人去攻紫竹坑,聲東擊西,暗渡陳倉,你們一定能逃得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們沒聽說嗎?他們要的是我,隻是我,還要給我個官銜當當呢!你們毋庸陪著一起送命!”
蔡老擇、陳笑、何大憤、張一女、梁小悲無一不立時抗議。
“這是命令。誰抗命誰就立逐出‘天機’!”
張三爸決然道。
“你們走!立即走!”他不留一絲轉圜餘地地道,“滾!我等你們全滾了,才能放手一搏!”
眾人不知所措。
張三爸下令:“從現在起,我數到三,誰不走的,誰就是‘天機’叛徒,我立即劈了他。”
他不要人陪著。
他要一個人反攻。
他所恃的不是鬥誌,不是勇氣,而是死誌,還有浩氣。
他以堅定無比無比堅決的聲音開始數:
“——……”
誰都看得出來,他已下令,生死不改,九死無悔。
你同情我?
“二……”
一眾弟子,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三!”
蔡老擇和梁小悲相視一眼,忽一齊跪地,冬冬冬叩了三個響頭。
“爸爹保重。”
“爸爹珍重。”
然後相繼行了出去,不舍依依。
他們既這樣做了,陳笑與何大憤,也不能再選擇了。
他們也向張三爸跪拜,起身時已淚流滿臉,不舍之情,洋溢於色。
張一女哭道:“爹,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門人,你可以殺了我,但我無須遵從門規,我決不走……”
張三爸緩緩閉上了雙目。
淚珠更掛到他的頰上。
四十一歲但像已曆了四百一十年的滄桑的他,麵頰上的皺紋似經常翻的書麵。
他的四大戰友,(不管是徒弟或同門)正離他而去。
這卻正是他所要的。
逐走他們,他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死。
或者去拚死。
然而他的小女兒卻不肯離去。
死也不肯走。
“你去……”他澀聲道,“去送一送他們……”
張一女含淚點頭。
待女兒走出廟門,他就開始設法靜下來:既然要拚死衝殺,就至少把體內的毒力再逼出一些,以俾多殺數敵也好。
一一隻要自己纏戰愈久,他們就愈有機會逃逸。
可是,他一時也無法靜下心來。
所以在體內的毒力更逼不出來。
——他剛才是失去了逼出毒力的意誌,現在是有了鬥誌,但心已亂,一個人隻要心亂,便不成事。
這時,女兒回來了,全身都濕透了。
她居然用荷葉裝了一勺子水。
簷前水滴。
另外還有一塊肉。
燒雞腿。
“陳笑剛才為你留了一塊肉,你吃了吧,待會還要拚殺呢。”張一女說,“何大憤臨走的時候,還掬了一葉清水,給你送雞肉。”
張三爸著手接過了。
他知道這不隻是肉,不隻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