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情。

還有義。

外麵有點囂喧。

“大軍來了,外麵坑口的伏兵似要重新調度;”張一女寧謐地說,“吳公像調集了不少兵馬來。”

張三爸卻覺在月光之下,他這個熟悉的小女兒更寧靜得有點陌生,像一座玉砌觀音。

“他們走了吧……?”

“走了。”

“大概也走到蟈蟈村了吧……”

“快了。”

“我也該出手了,不然,就不能跟他們應合了。”

“爹先把水喝了,肉吃了。”

“這時候……誰還吃得下——”

“您一定得吃下去。”

“你等我一出手,立刻就走,趕上他們,知道嗎?”

“我不走。”

“你不必跟我一道死。”

“別逼我走。”

“你同情我?”

“爹不需要人同情。”

“你真要同情我,你就得跟他們一樣,立刻給我走得遠遠地,少分我心,別拖累我。我隻有你一個女兒!日後‘天機’複興,得要全靠你了。”

“不,‘天機’是爹獨創的,‘天機’成也爹爹,毀也爹爹,所以爹不能死,我不走,大家也不走……事實上,他們也不會走。”

“什麼!?”

“他們沒有走。”張一女閑閑地說。

“他們是聽你的命令,離開了古刹,但已衝殺入紫竹坑,剛才的騷動,就是他們殺入重圍的聲音。他們要我告訴您:您得趁這時機走!”語音仍意態甚謐,平靜地道。

張三爸巍巍地站了起來。

“你們……竟不聽我的話……”

張一女卻比他還堅決:“就那麼一次。現在,他們身陷重圍,大概已正開始犧牲了,您再加入也無用——您還是逃吧。”

張三爸痛心疾首地道:“他們為我舍命,我豈能獨活!?”

說罷,一腳踢開廟門,正要衝到雨裏敵裏去。

忽聽一人朗聲道:“出生共死,誰也共同進退,誰也沒有獨活!”

“轟”的一聲,瓦頂碎開,一人落了下來,落在古刹內七座殘缺不全的神像旁,而他右手上,還扣著一人,這給扣著的人,手上又扣著一人,而這給扣著的人,手上又另扣著一人,如此,他右手總共扣著四個人,而左手隻扣住一人,連他自己一共六個人,從破瓦處落到殿裏來。

我可憐你!

這刹那間,張三爸腳踢開刹門,但乍聽後頭有異動,生怕張一女遇危,身不轉而勢疾退,“封神指”出,一指已捺在來人額上。

這一下變起陡然。

那人竟沒有避,還是避不了?

這失呼的同時,有四個人聲音一齊叫:

“不可——”

張三爸倏然止指。

指已印在來人的額上。

但並沒有發力。

——因為不管是張一女,還是那四種聲音中任何一人,都是張三爸至信任的人,隻要任何一個聲音喊出的話,他都會聽,何況是五個人一齊要製止他的出手!

那四個聲音,當然是四個人:

四個張三爸此際心中正懸念的人:

一氣成河何大憤,燈火金剛陳笑,大口飛耙梁小悲,小解鬼手蔡老擇,——這四人不是衝鋒殺敵的嗎?

他們四人是去拚命、送死的。

他們,“聽從”了“爸爹”的命令:立即離開了張三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