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9.進度順暢(1 / 2)

素服虛執扇,纖指染緋霞。

吊著水磨唱腔的那個女子,並沒有絲毫妝容,隻是一縷鬢發沿著腮邊散亂垂下來,咿咿呀呀伴奏的調子,也是一個小小的老式收音機在播放著,磁頭轉動間傳出來的嘈雜音響,倒是不比調子本身的音量更小。

然而楊一看過去的時候,正在檀口清唱的那人,顯然並沒有覺察到外麵有人到來,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唱腔的練習上。

講談社幫著挑出來的這些演員,容貌身條這些外在的方麵都不用提,不說全都是超人一等的條件,但幾乎也都是水準之上。再加上不管半職業的coser,仰或那些急於出頭露臉的藝人,或許沒有太多舞台經驗,但對於自身形象的把握,卻還算是比較到位,至少比普通人強得多,因此自然而然就有一種氣質流露出來。

是以哪怕連一個淡妝都沒有化,但因為演唱之人本身的投入,卻依舊讓楊一眼睛一亮,覺得有了些自己想要的感覺。

事實上,比起之前聽到常家班演員們的演出,就算是小旦,論到字正腔圓功夫到位,也要強出正在演唱的這人許多。但外國人說起中文的時候,那種獨特的卷舌音斷斷續續吐出來的聲調,卻給人一種異常強烈的新鮮感。

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意趣盎然。

曾經也有老外在央視的春晚或者其他一些文藝彙演上,上台不大不小露一臉,唱京劇的比較多,其次就是說相聲演小品,插科打諢。這些老外演員並非科班出身,不管是京劇的唱腔,還是相聲小品的表演功力,都不能和那些名角兒、大腕相比。但一般來說看到這種節目的時候,觀眾們總會比較有興趣,不但全程收看,而且看完以後還要品頭論足一番。

明明從專業角度來說,這些人的表演未必就有多精彩,但觀眾們為什麼就喜愛看呢。

無他,還是因為有趣。

所以後院裏麵的這些島國演員,尤其是中間那位正在咿咿呀呀練著嗓子的人,因為認真投入的狀態,半生不熟讓人忍俊不禁的吐字發音,還有其本身就比較過人的外在條件,倒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所在來。

“日暮雪初歇,林外蒼山浩遠,百歲劍鋒寒,映故人影清淺……濁世夢已遠,撫碑話舊約,卻負了華年……”

這一曲唱詞,是楊一從前世記憶中的某個角落裏翻出來,似乎應該是一個古風翻唱的詞作。雖然前世中這個圈子裏麵的人,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那種傷春悲秋每每還未感動別人,就把自己給感動壞了的初高中小女生,很多這種所謂的古風填詞,認真說來都是生搬硬砌為賦新詞強說愁的作品,大部分並沒有撐得起一首詞作的意境,但就像楊一改動昆曲表演模式一樣,在現階段隻要能讓人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哪怕是幼稚化低齡化的“偽古文運動”,重生男也一樣照用不誤。

隻有先讓那些小孩子們對這個東西感興趣,才有未來可以去期盼。如果最基本的受眾基數都無法提升上去,還談什麼發展。

等到對這些華夏傳統文化感興趣的人多了以後,可觀的基數裏麵,自然就會湧現出不少水平超人一等,無論格式韻律意境都上的了台麵拿得出手的詞作。而從古風翻唱推廣開來,其他領域裏麵,文墨辭賦也好,吹拉彈唱也罷,都會帶動出一批真正的先行者,從之前的“認為這些活動很酷,很有個性”的玩票性質,進而發展到真心喜愛,全情投入,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盡管被季棠鄲批語,說他編撰出來的戲折子,故事情節勉強尚可一觀,人物對話還算符合情景,但那些唱詞就實在是讓人難以苟同。不過身為老師,季棠鄲總算還是給自己的關門弟子留了一兩分情麵,沒有直接說成是“狗屁不通”。

但無論自己老師怎麼評價,可楊一卻少有的玩起了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口頭上表示這個東西也就是玩票而已,做不得真,可背後該怎麼推廣,依舊還是怎麼推廣。

反正目前這些東西所針對的目標人群,劃定為初中以上,二十五歲之下的青少年群體,不用擔心還真有什麼老學究蹦出來,跟季棠鄲一樣指責這個東西哪裏哪裏不好,哪裏哪裏不和規矩之類。

因而聽到院子裏coser的演練後,他的第一反應是意外和小驚喜,隨即馬上製止了常鴻瞿小孫女通知大家的打算,而是就這麼站在門背後,搖頭晃腦地欣賞起來。

“昔日也曾共尋仙,但覓斷垣殘蘚,昔日也曾同相約,卻生死恰百年……舊塚春草發,新壟共誰眠,生死大夢間……”又是一句小女生們最愛的詞兒還略有些磕磕碰碰地吐出來,正做西子捧心狀的女生,忽然三五個細碎的蓮步嬌嬌弱弱邁出去,臉上也掛起了恍惚迷離的神色,然後似有意似無意地隨手一招手,一條無形的水袖就仿佛真的抖了出去一樣,身子也和扶風弱柳般,飄飄嫋嫋渾不著力,仿佛下一刻就要隨清風而去,又或是飛升於蟾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