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裏麵有一個風險。金錠銀行家從中央銀行借來的黃金大多有6個月左右的短期合約,但投資的很可能是長期債券,如果中央銀行到期索要黃金,或金價持續上漲,金錠銀行家的處境就危險了。
為了“對衝”這種風險,華爾街的金融天才們把主意打到了黃金生產商身上。他們向黃金生產商反複灌輸黃金價格長期必然走低的“曆史必然”,隻有現在就鎖定未來的出售價格,才能避免將來的損失。另外,國際銀行家還可以提供4%左右的低息貸款,供黃金生產商繼續勘探和開發之用,這樣的利息實在是令人難以拒絕,再加上眼看國際金價一年不如一年,與其等到將來減價出售,還不如現在就把未來的尚在地下待開采的黃金產量賣個好價錢。這叫做“黃金遠期合約”(Gold Forward Sale)。
於是,金錠銀行家手中就有了黃金生產商未來的產量,作為償還中央銀行黃金租借的抵押。再加上中央銀行家和金錠銀行家原本就是一家人,所以“租借合約”幾乎可以無限延期。於是,金錠銀行家就有了雙保險。
在這個最初的主意開始運作後不久,天才的華爾街銀行家又不斷推出新的衍生產品,比如延交現貨合同(Spot Defered Sales)、條件遠期合約(Contingent Forward)、變量遠期合約(Variable Volume Forward),德爾塔對衝(Delta Hedging)和各種期權合約。
在投資銀行的推波助瀾之下,黃金生產商紛紛陷入這個前所未有的金融投機活動之中。各國黃金生產商紛紛“透支”未來,將地下可能的黃金儲量統統折算成現有產量進行“預售”。澳大利亞的黃金生產商甚至將未來7年的黃金產量賣了出去。西非加納的重要黃金生產商Ashanti更是在高盛和16家銀行的“參謀”之下購買了總量高達2500份的金融衍生產品的合約,到1999年6月,其對衝賬目上的金融資產高達2.9億美元。評論家紛紛指出,當代的黃金生產商,與其說是在開采黃金,還不如說是以開采黃金為噱頭進行危險的金融投機。
在黃金生產商掀起的“對衝革命”浪潮中,巴裏克黃金公司(Barrick Gold)可算是名副其實的大哥大。巴裏克的對衝規模早已超越了風險控製的合理範疇,說它的策略是金融豪賭也絕不誇張。在其海量的單向賣空黃金的行動中,巴裏克無形之間造成了同行之間競相殺價的局麵,其結果必然是自毀市場。在巴裏克的年報上,係統性地誤導了投資人,它吹噓自己複雜的對衝策略使其總能以高於市場的價格賣出黃金。其實,巴裏克賣到市場上的黃金中有相當部分就是通過金錠銀行家向各國中央銀行低息“借來”的黃金,它在市場上拋售這些“借來”的黃金所得的收入,用於購買美國財政部的債券,其中的利差收益,就是所謂的“複雜的對衝工具”所產生的奇妙效果的真正來源。這構成了典型的財務欺詐。
在幾個方麵的合力之下,黃金價格不斷下跌,這符合所有參加方的利益。黃金生產商由於早已鎖定出售價格,在金價下跌時,他們賬麵上做空黃金的各類“金融資產”還會升值。於是,黃金生產商就奇怪地成為金價下跌的同謀者。其實,生產商得到的隻是短暫的甜頭,失去的卻是長遠的利益。
黃金反壟斷行動委員會(Gold Anti-Trust Action Commitee)主席比爾·莫菲將這個蓄謀打擊黃金價格的特殊利益集團稱為“黃金卡特爾”,它的核心成員包括:J.P.摩根公司、英格蘭銀行、德意誌銀行、花旗銀行、高盛公司、國際清算銀行、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
當金價被強大的市場需求不斷推高時,中央銀行就會衝到第一線,公開拋售大量黃金,直到嚇退投資者為止。
格林斯潘在1998年7月的眾議院銀行委員會(House Banking Committee)的聽證會上宣稱:“黃金是另一種有大量金融衍生產品進行場外交易的商品,投資者無法控製黃金的供應量,如果黃金價格上漲,中央銀行家們隨時準備‘出租’黃金儲備來增加供應量。”換句話說,格林斯潘公開承認,如果有必要,黃金價格完全處於中央銀行家們的控製之下。
1999年3月科索沃戰爭爆發,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北約的空襲遲遲未能奏效,黃金價格在強大購買力的支撐下開始積蓄爆發力。金價一旦失控而持續走高,金錠銀行家則必須從市場上高價買回黃金,歸還給中央銀行家們。如果市場上沒有這樣多的現貨,或者當初以“地下未來”黃金產量做抵押的黃金生產商破產,又或許地下根本沒有足夠的黃金,不僅國際銀行家要承受巨大損失,中央銀行家們的黃金儲備賬目也會出現巨大的虧空。如果事情敗露,人民得知實情,隻怕真的會有人上斷頭台。情急之下,英格蘭銀行終於在1999年5月7日衝到了第一線。如果能夠嚇退投資者,金價繼續下跌,自然皆大歡喜,即便失手,索性將壞賬的黃金賣出,到時候也死無對證。正所謂“黃金壞賬,一賣了之”。這就是為什麼中央銀行家們出售黃金時,人們從來不知道誰是買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