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黑龍啊,你不怕嗎?”
“怕啊,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菲尼克知道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一直很注意舉動,不會故意嚇我或者傷害我,忽略他的體型,其實就跟我們現在聊天一樣。”
這麼簡單?
一個皮膚黝黑的獸人半信半疑地問:“你跟他一整天呆在一起都做什麼?”
謝方堯沒刻意幫菲尼克刷好感度,全靠如實回答:“我在跟他學習,他教我通用語、介紹歐爾盧恩的人文地理,他知道營地裏現在缺煉金術師,所以還在快馬加鞭教我煉金基礎,希望我以後在營地裏能派上用場。”
獸人無不表情微妙,他們麵麵相覷,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
一個瞎了右眼的獸人說:“菲尼克還記著營地?”
另一個左手隻剩三根手指的獸人發呆地喃喃:“我以為他早就把我們忘了……”
瞧瞧,這就是斷絕聯係的後果,原本的篤信在疲於奔命的現實中變得不堅定,而本來就隨波逐流的人已經在背地裏埋怨把他們綁在這裏吃土的黑龍。
作為上帝視角的謝方堯看得透徹,他悲允了一秒,冷不丁想到自己: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恰恰相反,沒有生存壓力、對未來充滿幻想的他從未吝嗇過自己的信任,可惜錯付了。
他抿了抿唇,眉宇間的顏色深了層。他沒想到自己這個神情變化讓獸人誤會了。
作為菲尼克頭號死忠,塔赫跳出來帶歪了自己的弟兄,他暴怒地敲打石桌,發出沉悶的責備:“我早說過菲尼克不會拋下我們,他還跟以前一樣!現在你們信了吧!”
“話是這麼說,”隻剩一隻耳朵的獸人頹喪地說,“可是我們克製不住對龍的恐懼,有什麼資格跟他當朋友……”
走到龍牙之門就想回頭的塔赫膝蓋中箭,頓時沒了氣焰。不過很快,另一個聲音高揚起來給予鼓舞:“不過能聽到菲尼克的現狀我也滿足了,留下來是對的,我們沒有錯!”
塔赫像鼓起的河豚瞬間膨脹了:“對!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無能而遷怒菲尼克!他沒辜負我們,我們怎麼可以忘恩負義!”他起身越過桌麵抓住了謝方堯的手使勁搖了搖,“謝,以後菲尼克的情況就靠你告訴我們了。”
其他獸人也跟上節奏點頭附和:“沒錯,要不是你我們根本不知道菲尼克什麼樣。”
麵對一雙雙包含期望(八卦)的眼睛,謝方堯無法拒絕:“好,我會的。”
得到肯定答複,獸人們忍不住狂歡,圍著桌子手舞足蹈。謝方堯不太理解他們的情緒高漲的原因,但這是個好現象不是嗎?說明他們心裏還牽掛著菲尼克。
或許以後可以如法炮製,多做一點烹飪大餐招待營地裏的種族,不僅能幫自己,還有菲尼克提高聲望。不過話說回來,情感交流都是相互的,不能光外麵的人使勁,菲尼克卻在原地踏步,等煉金術有進展以後,還得想法勸勸他跟營地主動交流才行。
謝方堯忍不住嘴角微翹,陰霾了那麼多天,總算看到了前進的曙光。就在他盤點各族愛吃什麼的時候,一根粗笨的指頭戳了戳他胳膊,他回過神,和一隻耳獸人對上了視線:“那個,雖然有些無禮,但我實在太好奇了……”一隻耳獸人精神奕奕地盯著他,“龍晚上睡覺打不打呼?”
……好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謝方堯白目片刻,他連晚上菲尼克睡不睡覺都不知道。不等他想出回應,其他怪問題也跟脫韁的野馬一樣撒開蹄子衝到他麵前。
“龍鱗手感怎麼樣?”
“龍有口臭嗎?”
“龍會放屁嗎?”
“龍不高興臉上看得出來嗎?”
……要不要給你們開個全天直播?謝方堯嘴角抽搐,他試圖向塔赫遞眼色讓他控製一下他的弟兄,然鵝塔赫曲解了他的信號:“閃開閃開,謝看我了,讓我先問!菲尼克磨牙嗎?”
……兄弟,你這樣會失去菲尼克的你知道嗎?
謝方堯的身體開始發熱,他一開始以為是著急和感冒複發導致的升溫,後來才發覺這熱度是從印痕釋放出來的。
蒸騰地熱氣聚攏上頭溫吞地煮著腦子,意識模糊之間,他的靈魂被一股霸道強悍的力量包裹住,動彈不得但還好不算難受。隨即,一道閃電般的金色印痕從他瞳孔中滑落。
“噤聲——”不屬於他的低沉聲線從喉嚨裏發出來,熱烈的氣氛再次被澆滅。他麵無表情地看著一眾發呆的獸人,慢條斯理地說:“我知道你們聊的很高興,我不該掃興,但是……他該睡覺了。”
如果爐金和瑟林在場,立即就能get到發生了什麼,菲尼克借著謝方堯現身了。可惜獸人們不知道,他們整齊劃一地張大嘴巴,看著謝方堯站起來,夢遊般走到酒館中央。
黑色的傳送入口在他身前擴張,散發出令人畏懼的氣息。他想起什麼似的,提線木偶似的回身朝獸人招手,眼睛裏透著不同尋常的金光。
塔赫如夢初醒,聲音卡在了嗓子眼:“菲……”
下一秒,謝方堯像歸鄉遊子,栽進了傳送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