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暫時的依靠我吧。
美人愛上拯救自己的男人、英雄自願栽倒在女人親手鋪下的溫柔陷阱,以往從來不懂“英雄敗給美人”這樣爛俗的情節為何能經久不衰,但此刻心頭一瞬間的悸動讓諸伏景光突然就理解了一切。
如同在黑暗森林中迷路的旅人,又渴又困,滿是絕望卻找不到出路,絕望之際卻突然聽得一聲水響。一縷光亮鑽過密不見風的樹葉鑽進黑暗,山岩上的清泉一滴滴順著岩石的形狀向下滾落。
緊繃的身體在這一瞬間得到放鬆,疼痛還在持續,靈魂卻得到片刻停歇。諸伏景光歪著身子靠在井上千束身上,垂著視線放空了思想。哪怕隻有這一刻,想要忘記任務,忘記自己。
空心金屬針管順著手背插入血管,藥水被灌入身體舒緩了疼痛,醫院也終於騰出一張空床位。鑒識課的前輩已經驅車獨自趕回警視廳,井上千束站在床沿用紙巾為諸伏景光擦拭著額頭的薄汗,一雙明瞳寫滿了憐惜。
“還疼嗎?”
諸伏景光搖頭後勾出個溫柔的笑,泛白的嘴唇微微幹裂:“已經不痛了。”
“不要勉強自己。”
“沒關係的,沒有勉強。”
雖然心裏堆集著無數疑問,但井上千束隻是安靜地坐在床沿,時不時躬下腰為諸伏景光擦拭額頭的汗或喂他喝水。最後一瓶藥水被換上,井上千束把手伸進被絮下揉搓著諸伏景光在藥水作用下已經發涼的手臂向他傳遞著溫暖,這才徐徐出聲:“命案發生時,其實諸伏君就在現場,就蹲在懸掛在客廳天花板的那個大吊燈上,對嗎。”
諸伏景光沒有應聲,隻是收斂了笑容,抬頭看向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我看到了哦,吊燈頂上粘著一些黏土。雖然不多,但隻要拿去鑒定就能判斷出和諸伏君你鞋底的黏著物是否一致了吧。”
諸伏景光依舊沒有說話,他手指向內蜷縮,喉結上下滾動一番,才沙啞著出聲:“……對不起。”
“諸伏君為什麼要道歉?”
“我本來……是可以阻止凶殺的。但是我……”
“但是你沒有那麼做。因為一旦暴露自己,你可以能陷入危及性命的糟糕境遇,臥底任務也可能因此迎來大失敗。”
毫不客氣的劫斷諸伏景光的話,井上千束皺眉露出個無奈的笑容,柔聲安撫道:“沒關係的,我沒有怪你。諸伏君也不必自責,畢竟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事。”
回望著溫柔的女人,諸伏景光緩緩吐出堆積在心口的苦鬱,低聲提示自己不可以動心,而後掬起個令人寬心的笑容,刻意避開了這個讓他心口脹痛的話題:“說起來,前段時間我遇到零了,也有好好轉告他你對他的思念。零那家夥其實也很想你呢,在得知你還有在關切他後,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呢。”
本以為會收獲眼前女人喜悅的神情,結果井上千束隻是皺眉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好的預感在心底醞釀,諸伏景光忍不住出聲打破沉默的氛圍:“怎麼了嗎?”
井上千束背過身子低著頭,試圖回避諸伏景光的視線。片刻後,她才重新掛起微笑看向床上的男人:“抱歉,其實我已經不喜歡降穀零了。”
回憶是舒展開的畫卷,少女心事緩緩道來,美好的初戀是在雨裏綻開的花,美麗動人卻又匆匆凋謝。
“零剛失蹤那段時間,我是真的真的很難過。但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等他,隻是暗暗告訴自己,如果零回來的及時,他還愛我而我也恰巧依舊愛著他,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其實後來我也有遇到零,大概因為是第一次戀愛的關係,那個時候零其實已經慢慢淡出我的世界了,但他對當時的我而言也確實意義非凡,所以那天我哭得超級慘呢。”微笑著緩緩說出曾讓她痛哭出聲的過去,麵容平靜,井上千束是真的已經不在意了。
“我們已經分開七個月多了,和降穀零的偶然見麵也已經是發生在兩個多月前,所以我啊……”井上千束低頭垂眸,抬手把垂落的鬢發捋至耳後。腦海中不自覺浮現起鄰居的身影,她笑得比月色都溫柔:“已經喜歡上其他人了。”
漫長的沉默彌漫在房間,諸伏景光收回落在井上千束身上的目光,陷入了沉思。這確實是他沒有料想到的發展。要是降穀零那家夥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吧。諸伏景光一時之間也拿捏不準要不要把實情告知自家幼馴染了,那家夥前天結束任務後還翻出手機,對著井上千束甚少更新的推特個人主頁默默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