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錯!!”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內布滿了紅血絲,裂開嘴咬緊了牙關,怒吼的樣子宛如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都怪他們!是他們逼我的!!”

中穀看著眼前發了瘋的男人,皺緊了眉頭。暴雨開始在心底醞釀,眼下短暫的隱忍都隻是雷鳴前的積壓過境的烏雲。

“警官你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如果你……”

“啪!”

井上千束高高揚起手在男人臉上落下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失控的發言。井上麵露凶光,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夠了!區區一個殺人犯,無非是想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開脫的借口!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乖乖跟我回警視廳認罪!”

所以拜托了,不要再說了。起碼不要在這裏說。

被表象所迷惑,男人因為失去最後的希望於是陷入了壓抑迷茫。他緩緩垂下頭,如同將死之人般瞌上了眼,滿身絕望。周圍陷入詭異的沉默,先前還圍成一圈相互耳語的研究人員互看幾眼,像是得到什麼信號般低下頭匆匆散開,空氣宛如凝固般窒息。

中穀背著手步步上前,踩在瓷磚上的腳步在被按倒在地的男人聽來卻像是響尾蛇顫動的尾部,發出致命的聲音。每一步靠近,都讓他顫著身子試圖向後挪動。

“抱歉抱歉,在樓下前台登記時花了點時間。井上你說的犯人在哪?”

同小組的前輩到來得恰到好處,他大大咧咧地撓著後腦勺,笑容爽朗,打斷了中穀步步逼近的腳步。

穿著警服出現的男人在井上千束看來宛如救世主出現,她近乎是連拖帶拽地和前輩一起把犯人押上了車,恨不得帶著人立刻從烏丸集團消失。但井上千束卻又不得不壓抑住內心的急切,她湊到中穀先生身側小聲耳語著請他放心的話,寒暄幾句才帶著人

夕陽下金碧輝煌的大廈不斷在後視鏡中縮小遠去,逃離了大樓,井上千束這才剛放鬆身體。她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薄汗,後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濕。宛如劫後餘生,她綿長地歎了一口氣。

清了清嗓子,井上看向身側被手銬銬住的男人:“你剛才在實驗室那邊想說的話是什麼?烏丸集團正在做什麼違法的事嗎?”

男人沒有吭聲,甚至沒有抬頭看井上一眼。先前還在烏丸集團表明忠臣的人轉眼就開始找他套話,不被信任也是理所當然的。

井上千束自然也意料到了這一點,她揉著眉心,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一定也是有把柄被烏丸集團握在了手上,才不得不為他們工作。其實我也是哦,有不得了的東西被握在中穀先生手上,所以才不得不表明自己的忠誠。”

聽井上這麼說,男人終於舍得分神看她一眼,渾濁的眼睛沒了光亮,是跌入無盡深淵之人在飽嚐痛苦後才有的灰暗。男人木著張臉,薄唇微顫,還沒來得及表態,前座負責開車的搜查一課同小組前輩反倒先嚷嚷了起來:“什麼?井上你被烏丸集團威脅了!?”

“真是的!前輩你開車好好看路啦!到警視廳以後會解釋給你和目暮警官聽的!”

“哦哦,好。”

將視野重新投向被拷住的男人,井上千束也不想多虛與委蛇,她臉上寫滿嚴肅認真,語氣誠懇無比:“你殺了人,這已經是既定事實了。不管我是不是烏丸集□□來的人,你說或不說都不會影響司法對你的審判。但如果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也許警視廳就可以扳倒烏丸集團,你也可以成為秘密協助人博得一線生機。”

“不製止的話,一定還會有下一個像你這樣的受害者吧。先生,你真的不希望讓烏丸集團受到應有的懲罰嗎?”

大概心懷正義的警官在板起臉來時都有不怒自威的氣場,井上千束雖然有著柔和的五官線條,但也難掩她正義凜然地熾熱之心。況且她說的一番話字字在理,實在是叫男人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略顯疲態的閉上了眼,深呼吸一番鎮定住了心情,才終於決定開口。

掩蓋黑暗的帷幕被緩緩拉開,隱藏在巨大資本下的食人巨獸終於初露容貌,鋒利的獠牙剔筋瓦骨。

被銬住的凶手舔了舔幹裂的嘴皮,這才啞著聲音開始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緩緩道來。

他說自己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由母親一手撫養長大。但是母親在兩年前被查出癌症晚期,需要大量藥物吊著那口氣才能從死神手裏搶回一些壽命。可怕的疾病意味著更昂貴的治療費用,他的母親幾乎是用成捆的美元在續命。

烏丸集團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們主動提出願意資助他母親的治療費,代價是讓他進入他們公司,協助開發一種叫“銀色子彈”的藥物。

“但是這個銀色子彈是害人的東西!我真的已經到極限了,無法再昧著良心研發這樣的東西!”

徹夜噩夢,輾轉難眠。每每閉上眼,入目的皆是索命的冤魂厲鬼。

“銀色子彈?”

“對,銀色子彈。這種藥之前好像是別人在研究,後來不知道怎麼著就中斷了。烏丸集團最近重新召集了一批科研人員打算重啟這個研究項目。”

“功效呢?”

“功效的話……”

對方一一陳述的內容太過驚世駭俗,不管是井上千束還是駕駛座的前輩全都豎直了耳朵,震驚得無法從喉嚨處擠出半個音節。瞪大的瞳孔微微顫動,烏丸集團涉及的內幕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過於專注觀察隱匿於黑暗中巨獸卻忘了留意道路左右兩側路況。

亮起綠燈的十字路口處,右側路口處本該被紅燈攔停的一輛越野車像失控的瘋牛看到了不斷揮舞抖動的紅布,無視信號指示燈地向他們乘坐的車子疾馳而來。

疾馳的車速將井上千束他們乘坐的車子撞得飛起,待車身在空中翻轉幾圈後倒仰著砸落在地麵時,三人的意識早已陷入黑暗。車輪在空中停止了轉動,散落一地的玻璃是車內已經破碎並正逐漸消散的生命力,機油混著鮮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