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見毓華在等自己示下,說道:“既依純妃說的來行,起首自然是皇後先來。”
毓華聽說也不再推辭,她吟道:“對茲佳品酬佳節,桂拂清風菊帶霜。”
皇上接道:“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晨漪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蘇嫣笑說:“貴妃娘娘方才自言不能吟,這不就張口來的,都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若不是常與詩書為伴,哪裏就脫口而出陶公的這兩句來。”
芷蘭見蘇嫣這般捧著晨漪,本欲尋她晦氣,沒想到毓華瞟過來一眼,她便覷眼看了看端坐在上的皇上,也不敢放肆了。
晨漪當著皇上的麵兒被蘇嫣讚了兩句,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皇上,您來評評理兒,這蹄子是故意打趣臣妾呢,她還沒吟出來,快快罰她酒的。”
皇上道:“你莫要心急,這如何能難住純妃,且聽她吟就是。”
蘇嫣道:“那臣妾便東施效顰,仿貴妃娘娘的陶公一句‘芳菊開林耀,青鬆冠岩列’。”
蘇嫣下首是秀貴人,隻聽她吟道:“零落黃金蕊,雖枯不改香。”
皇上一聽,立馬大笑著拍起手來,“好一個‘雖枯不改香’,秀貴人與朕同飲一杯如何。”
秀貴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卻沒瞧見晨漪眼中隱著的嫉恨。
陳芸馨吟了句“家家菊盡黃,梁園獨如霜”。
琴笙看了赫敏一眼,見她端坐如常,接下去吟道:“菊花自擇風霜國,不是春光外菊花。”
倚梅道:“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芷蘭跟著道:“淡巷濃街香滿地,案頭九月菊花肥。”
赫敏吟道:“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後更無花。”
赫敏剛吟罷,皇上瞧了瞧啟祥宮中擺滿的菊花,不由得說:“要說這菊花,還是嫻妃宮中的好些,那幾盆綠菊每每看到,都忍不住心生喜歡。”
琴笙笑說:“皇上隻道姐姐宮中那幾盆綠菊養的好,可不知姐姐平日裏為那幾盆菊花費了多少心思,怕淋了雨,搬到廊下,怕少得了光,又搬至院中,怕夜深露重,竟讓英全兒搬去房裏,單憑這份細心,任憑是什麼,哪有養不好的呢。”
皇上道:“嫻妃喜愛菊花品性高潔,她亦如菊花一般,朕是知道的,”轉而又對赫敏道:“趕明兒朕讓李玉傳旨花房,你若是有旁的想要的,隻管吩咐花房,差使人搬過去就是了。”
赫敏緊趕著謝了恩,這一幕落在擺了滿院子菊花的芷蘭的眼裏,臉上登時火辣辣了起來,自己辛苦那麼些時候,倒應了蘇嫣剛才那句“東施效顰”了。
毓華強笑道:“皇上偏愛嫻妃也就罷了,這吟‘菊’的詩可還繼續麼?”
“這是自然,到皇後這兒了吧,你且吟來。”
毓華緩緩吟道:“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皇上讚道:“皇後此句意境是極好的,那朕便接一句‘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晨漪思索了一會兒才道:“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皇上忙笑說道:“此一句沒有‘菊’字,快快替貴妃斟滿,罰她一杯。”
眾人心下都知道晨漪的這兩句皆出自蘇嫣的口,蘇嫣既頗有才情,如何不幫晨漪吟出帶“菊”的詩來,不過是為著皇上先是與秀貴人共飲,又對赫敏大加讚賞,一貫小氣的晨漪心裏早生了妒意,蘇嫣意會焉有不幫她出謀劃策之理。
晨漪著慌道:“便是沒有‘菊’字,也是吟菊花的,皇上向來是最疼臣妾的,今日怎的倒不疼了,臣妾方才飲了數杯,這會子已是不受用了。”
“朕看你弄鬼兒就是了,飲了幾杯了,便不受用?頭前兒定下的規矩,不管你現下如何托賴都托不過的。”
晨漪飛紅了臉,眼睛裏也裝滿了醉意,她拉著皇上的手,央告道:“求皇上可憐可憐臣妾吧,臣妾當真是不能了,若定要罰這一杯,皇上便替臣妾喝了吧。”
說著,晨漪端了眼前的酒遞到皇上唇邊兒上,皇上哪裏禁得住這般撒嬌,早亂了心智,他笑道:“你這妮子,朕替你喝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