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把目光放到了這件事裏的另一個主角——夜玨的頭上,順藤摸瓜,居然摸出了一整根毒藤!
至於眼前這個女人……
可以說是蠢得可以,比樸詩恩都還要更蠢,就是這樣又蠢又狠毒,才顯得尤為可惡。
她想起之前在玫瑰走廊遇到的那位金少主,當時以為是夜禛刻意養廢的,現在想想,該不會是本來骨子裏就帶了這樣的劣根性吧?
但是現在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安看金璿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繼續說道:
“他清楚的知道你有多厭惡夜華禦,絕不可能主動邀寵,偏偏你從這方麵下手,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想找他,你覺得他會相信你是因為麵臨絕境了,所以突然被激發出了對他的母愛嗎?”
“不可能的,他隻會覺得你不安好心。”
金璿一時間有些支撐不住,走到一旁坐下,抖著手想給自己倒杯茶壓壓驚,胡亂伸出去時手指險些碰上了安的手,被安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金璿沒發現她這點小動作,隻是帶著哭腔說:“那怎麼辦?”
安這才真正確認了這女人的腦子裏除了風花雪月,真的是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裝,她在這說了半天,她居然都抓不住重點。
“你現在該擔憂的是,夜禛明明知道這是個鴻門宴,卻還是欣然赴約,甚至忍了夜瑜的一通腦殘操作,到底是在圖什麼?”
金璿對她罵自己寶貝了七八年的兒子腦殘完全沒反應,隻是茫然地抬頭看著她。
安把話說的更清楚了一點:
“他連試圖暗害他的夜玨都不放過,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這些年他估計都是看你有用才留下了你。”
“至於現在……韓時雨已經被徹底毀了,你也沒有作用了,接下來迎接你的是什麼,你心裏沒點數嗎?”
“不!不可能!我是他母親!”
“你不是,”安憐憫地看著她,“在他心裏,就連一手撫育他的樸詩恩被查出了和韓時雨有來往,他都能毫不猶豫地下手,何況是……你?”
“樸詩恩?!她不是病了嗎?”金璿有些驚訝她突然提起樸詩恩這個花架子皇後。
樸詩恩生病在整個九幽帝國都不是什麼秘密,甚至夜華禦不等樸詩恩咽氣,就開始物色下一任皇後人選了。
這樣的動作,她雖然一貫消息閉塞,也還是有所耳聞的。
安無語了:“你還真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
她頗為不信任地打量金璿,雖然說蠢點好騙吧,但是也不用蠢成這樣吧?
這豬隊友真不會拖她後腿嗎?
“樸詩恩她……”
安打斷了她,笑容玩味:“樸詩恩怎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馬上就要步上她的後塵了呢。”
金璿臉色煞白。她不怕死,從她走進這座宮殿那天起,她的心就死了,現在活著的不過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但是她不甘心!
哪些逼迫過她,欺辱過她的人還好好的活著,她怎麼能就這麼悄無聲息死了呢?
絕不!
安聲音輕柔,如同耳語一般:“如果不想就這麼白白去死,你今晚就再認真點哦,別讓我白走這一趟,我也會很生氣的,淑妃娘娘。”
不等金璿回神,安看了看天色,“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再晚一點,夜禛可就該到了,讓他抓到了她的蹤跡,那可就不好玩了。
金璿還想說什麼,安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就連桌上的茶杯也一並消失了,就好像剛剛那個一直笑得天真又甜美的少女沒有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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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低垂,夜禛刻意磨蹭了一會兒才啟程,沒有用坐騎,而是自己走到了璿璣宮。
夜華禦禁了金璿的足,也不讓別人來看望她,但是幾個親兒子卻不在這個別人的行列裏,是以金璿還能讓夜瑜出來邀請她。
站在這座自己從來沒有踏進過的華美宮殿,夜禛阻止了宮女進去通報,沉默的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裏麵有少年喋喋不休的抱怨,有女人的軟語安慰,輕聲細語地安撫著他那個似乎耐心很不好的弟弟。
他一直不知道金璿對於自己的第二個兒子抱著怎樣的想法,是和他一樣的視若仇人,仇視針對,不擇手段要他的命?
還是是虛情假意,蓄意利用,隻為了一報宿仇?
或者是真心疼愛,視為珍寶,捧若明珠?
現在看來,仇視有之,利用有之,疼愛也不假。
真有趣,疼愛?這是把他臆想成了誰?
她那個僅僅比夜瑜大了一歲的私生子嗎?
耳邊好像有少女的輕笑響起:“投胎真的是技術活。不同的時間,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你看,明明是兄弟,怎麼你就這麼慘啊?”
那個少女好像天生和他不對付,每一次見麵都要極盡冷嘲熱諷,好像讓他不痛快了,她就會感到開心一樣。
而且可能是基於女性天生的敏銳直覺,她總是能精準地踩在他的痛點上。
就像一個老練的屠夫,每一刀都精準的避開了骨頭,切在了肉裏。
它已經忘了當時這句話帶來的痛,卻還能記得說這話時,那個少女臉上慣有的、嘲弄的笑意。
現在想想,他其實的要比夜瑜更幸運地,因為他有著更強的天賦,無關父皇的重視,隻是他有著變強的籌碼,能夠做到這一點,就夠了!
至於母愛?他早已經不需要了。
大概從第一次見麵起,就注定了他們不是親人,而是仇人。
在守門宮女不安的注視下,夜禛微笑著踏進了這座人間溫柔鄉,住著三丈紅塵獨占九分溫軟的夜氏第一美人金璿的璿璣宮。
滿園的鮮花還在宮女們的打理下盛開的極為繁茂,可謂是雲蒸霞蔚,三寸天堂。
他還在金璿身邊時,這座紫晶宮還沒有完成,等到後來,他已經被夜華禦送到了樸詩恩身邊。
多少年了,他才第一次踏進這座他本該在這裏長大的華美宮殿。
他也曾想過自己來到這裏會是什麼感覺,激動?興奮?難堪?仇恨?
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的心裏卻是奇跡一般的平靜。
他對親情和溫柔的眷戀,早已被磨碎在了這十年間的人間煉獄裏。
“兒臣,見過淑妃娘娘。”
人未到,聲先至。
少年音色清朗,如山水擊石,晨初微雨,玉石落盤。
金璿轉過身來,望向他時,眼角是恰到好處的薄紅,哀而不傷,美而不豔,她微嗔道。
“阿禛來了?我們等你好久了,叫什麼娘娘,阿禛要與我如此生分嗎?”
夜禛微笑:“禮不可廢,也實在沒找到別的叫法可以稱呼娘娘,娘娘莫怪。”
金璿微微側過頭,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阿禛莫不是還在怪我……我是你母妃啊!”
她如泣如訴:“當年是我不爭氣,失了你父皇歡心,這才叫你被樸詩恩奪走,這麼多年不在你身邊,你……你受委屈了!”
夜禛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上去,給她一個擁抱,來表達自己的感同身受和思母心切。
但是他平淡疏離慣了,實在做不出這樣親昵的舉動,見夜瑜已經忙不迭的鑽進了金璿懷裏輕聲安慰著,這才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欣賞這一處母子情深的戲碼。
看著金璿梨花帶雨的模樣,眼前不合時宜的想起另一個少女的臉。
那是一張美豔至極的麵孔,眼角眉梢都是化不開的古靈精怪,偏偏性格極端惡劣,就像一捧開的正好的罌粟花。
按理來說和眼前柔情萬千的美人兒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但是她們落淚時卻都有著相似的……讓人恨不得為她剖心剖肺的衝動!
隻是一個美豔著張揚跋扈,一個清純著包藏禍心。
所愛捧如神明,所恨貶入塵埃。
大抵是這種奇妙的相似,讓他麵對著金璿時總能想起安。
隻是安要是知道他看著金璿想起她,就算咽氣了估計也得爬起來給他一刀。
夜禛忽然覺得沒意思,裝著母慈子孝一家團圓,和撕破臉皮歇斯底裏,大概都是一樣的結果。
他今晚來這也不是為了和他們表演母子情深的。
裝了兩句也就算了,再多他也說不出來了,隻希望父皇的動作快一點,他也不必在這接著忍受金璿惡心他。
是的,他今晚過來,隻是為了看一出好戲。
作為金璿曾經想用那樣下作手段毀了他的報答。
——幫助金璿和舊情人團聚算什麼報複,他真正的報複在這呢。
大批的禁衛軍從四麵八方而來,將璿璣宮包圍的密不透風。
為首的禁衛軍將領容天滿麵嚴肅,此刻手中舉著一把重劍。
劍上雖然沒有爆出劍氣,姹紫嫣紅的花園內,金璿刻意營造出的溫馨的氣氛卻一掃而空,滿園空氣都變得充斥著肅殺。
禁衛軍排列成整齊的兩列站在容天身後,一人背負著手,不緊不慢的從宮門口走進來。
那是夜氏帝王夜華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