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璿本來露出的不虞在看到夜華禦時立刻變成了滿麵驚慌。
她站起身來,一雙如玉柔荑緊握著夜瑜的手,似乎想從十歲稚子身上汲取力量。
配合著她哭紅了還沒消散的眼眶,當真是楚楚可憐,卑微到了極點。
繞是夜禛這樣鐵石心腸的都覺得心裏一軟,何況夜華禦。但出乎夜禛預料的是,繞是金璿哭成了個淚人,夜華禦也無動於衷。
夜華禦徐徐開口:“金璿,你可認罪?”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夜華禦第一次直呼其名地叫她!金璿按下心裏的不安,帶著哭腔開口:“陛下……臣妾,臣妾犯了何罪?”
夜華禦冷漠地看著她,語氣喟歎:“何罪?那還真不少。”
他捏起金璿的下頜:“第一,你私通別國,出賣國家利益。你認嗎?”
這種要命的罪誰敢認?金璿正想狡辯,夜華禦又繼續開口:“再者,盜取鳳印虎符,放走重犯,你認嗎?”
金璿心裏一驚,後印虎符?這不是她幹的!
夜華禦完全沒想給她說話的機會,“最後,謀害皇嗣,意圖謀反,你認嗎?”
金璿早已軟倒在地,見夜華禦停下,立刻開口為自己申辯:“陛下!這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沒有做!臣妾不能認!”
她旁邊的夜瑜已經嚇傻了,被她用力一掐才反應過來,連忙哭著跑到夜華禦想要抱住夜華禦的腿,卻被容天攔住。
他剛想像往常一樣嗬斥容天,抬頭卻迎上了容天冰冷的視線,這些禁衛軍都是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鮮血的,怎麼是這種溫室裏養出的嬌花能夠比擬的。
往日卑微的禁衛軍突然變得殺氣凜然,夜瑜立刻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躲回了金璿身邊,緊挨著她瑟瑟發抖。
夜華禦沉聲喝問:“不認是嗎?”
金璿連忙搖頭:“臣妾沒做過,臣妾不能認!”
這些事情,有一些是她做的有一些卻不是,把這些事混在一起,哪怕證據真真假假,她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是誰這樣害她?
她帶著殺意的視線瞬間落到了夜禛身上。
少年平靜地站在一旁,見她看過來,還朝她露出了一個笑。
夜華禦一揮手,一名太監立刻捧著一隻紫金匣子上來。
那赫然是金璿用來裝自己貼身物件的匣子!
夜華禦看了一眼那隻雕飾精美,描龍繪鳳,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匣子,想起曾經兩人情濃時,金璿捧著這隻匣子盈盈笑著向他撒嬌說:
“我要用它來裝你送給我的寶貝,這是我的秘密,你答應我不準偷看!”
他當時寵溺萬分的捏了捏她的鼻尖,笑著打趣她:“都是我送的,為什麼我還不能看了?”
金璿當時怎麼說的?
“我不管,這是我用來裝你對我的愛的,要是你打開了就沒有了!”
他背棄了自己的諾言,打開了這隻他曾許諾過不會打開的匣子,裏麵壘的整整齊齊的,卻是她和別人密謀著要推翻他的密信。
愛?她金璿對他夜華禦何曾有愛?也是,一直以來就是他在不顧她意願的付出,強迫她接受。
真心喂狗是他活該!
可她不該這麼背叛他!把他一代帝王的顏麵一再地放在地上踐踏!她該死!
夜華禦把匣子扔在了金璿麵前,不願再看她這滿臉的淚水,轉過了頭去,望著這璿璣宮。
這座紫晶宮殿建造的時候廢了無數心血。
紫晶脆性大,被重物撞擊容易破裂,他就招來無數煉金師,改造紫晶性質,給她建造宮殿。
一把巴掌大的煉金武器已經是價格不菲,花費無數隻想討她歡心,不過白費心思罷了!
金璿看著自己麵前的匣子,顫抖著伸手打開。
裏麵整整齊齊的碼著一摞信,頂頭上一封已經被拆開了,赫然正是她前兩天在自己寢宮找到的那一封。
“薔薇花……”
金璿如遭雷擊,她明明……明明早就把這些東西毀掉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留存著?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金璿連忙開口:“這是假的!陛下!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夜華禦疲憊道:“你仔細看看,”他譏諷地勾起唇角:“裏麵還有韓時雨給你寫的信,你摯愛的字都不認得嗎?”
金璿這時候才真的心慌了起來,她知道夜華禦對於與韓時雨有關的事物有多麼的敏感!
她低頭去看信,每一寸每一豪,都和自己記憶裏的別無二致,這是韓時雨的字!
那麼她燒掉的那些又是什麼?這是哪兒來的?
夜華禦哂笑:“別慌,你繼續往下看。”
金璿手抖著往下翻,她必須知己知彼才能找到生機。
往下一封封信攤開……
薔薇花已開。
竊鳳虎。
雨已抵達。
下雨了。
……
金璿難以置信地抬頭,這不是!除了第一章,其他的她完全不知道!這不關她的事!
夜華禦看到她慌亂的麵容,隻覺得可笑:“還想狡辯是嗎?”他淡淡道:“帶人證。”
一名黑衣人被押送了上來,赫然正是金璿身邊的死侍!
金璿臉色瞬間灰敗。
夜華禦:“招了什麼?說。”
負責押送死侍的人開口:
“回陛下,此人身份已經查明,是叛臣韓時雨身邊舊日曾救過的人,十年前頂替成為金家死侍,一直負責為淑妃和叛臣韓時雨傳遞消息。”
可這人並不是真正的死侍,讓他為金璿賣命的僅僅是韓時雨當年對他的恩情,可是這救命之恩終究沒有抵得過九幽皇宮內的酷刑。
金璿緊緊閉上了眼睛。
夜瑜嚇懵了,他驚恐的看了看麵無人色的金璿,又轉向麵色森冷的夜華禦,敏銳地從這個“傳遞消息”中感覺到了什麼。
一時間隻覺得大禍臨頭,連忙手腳並用的遠離了金璿。
而金璿這會兒也完全顧不上他了,甚至連站在一旁的夜禛都完全被她無視了。
禁衛軍繼續開口:
“此人多年來在金家盜取帝國機密傳送給韓家,除此之外,他還招供出淑妃娘娘一直在試圖挑撥三皇子殿下和金家主之間的關係,想讓金家放棄三皇子殿下轉而支持八皇子殿下。”
所以剛剛夜華禦還給金璿漏了一個罪名,挑撥重臣和皇子之間的關係,拉幫結派,這是後宮幹政。
對於一個妃嬪來說,是重罪,但是現在,對於金璿別的罪名而言,這一條其實算得上無足輕重了。
但是落井下石的時候,罪名是永遠不嫌少的。
夜華禦果然也想到了這點,目光更加森然,臉色鐵青,看著金璿全無往日的柔情。
他不耐煩道:“說重點!”
“淑妃娘娘唆使八皇子殿下盜取鳳印之後,連帶著金夫人從金家主手中盜取的虎符一起,就是被此人送到了叛臣韓時雨手中。”
韓時雨早已下落不明,如果是自己躲起來了還好,要是被一直緊盯著九幽帝國的另外幾個超級大國藏匿……
金璿跪在地上,心慌無比,唆使夜瑜盜取鳳印?金夫人盜取虎符?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為什麼完全不知道?!
“陛……陛下!這不是!不是我做的!你信我!華禦你信我!我沒有做!這些都是假的!”
隻是這辯解有多無力,連金璿自己都覺得單薄。
她本以為自己並不怕死,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更是生不如死。
她日日夜夜都期盼著和表哥的團聚,哪怕是死後團聚,她也甘之如飴,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心中卻是無比慌亂。
她不想就這麼死去!
她必須從這條絕路裏找到一線生機!否則……金璿有些絕望地想,真的還有生路嗎?
但是不管怎樣,她都要盡力去嚐試!
她現在就是在抓住這些她沒有做過的,去掩蓋住她做了的,以期望把事情全部帶過去!
夜華禦垂頭俯視著她,似乎在看一個笑話,眼神涼薄至極,讓人遍體生寒。
威嚴濃重地眼眸裏是深淵萬丈,蟄伏的毒蛇嘶嘶盤旋,想要爬出黑雲籠罩的洞口,全無往日的柔情和寵溺。
“不是?幾日前你母親無緣無故不年不節遞牌子進宮看望你做什麼,不是為了聯絡她給金赫下毒嗎?”
“昨日我告訴你韓時雨身死,今日金赫就在家中身中奇毒,虎符失竊,你母親也隨之失蹤,下落不明。”
“十八年你沒想起來有夜禛這個兒子,偏偏皇後病了,老三去向皇後盡孝,你倒想起來讓老八去鳳儀宮探望他了,這一探望探的好啊,把鳳印探走了!”
“還是說皇後突患惡疾,也是你做的手腳?”
他冷淡地嘲諷道:“果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兄妹,但是嫁夫從夫,金璿,不管你承不承認,甘不甘心,你都是夜氏的人,我夜華禦的妃子。”
金夫人出自韓家,正是韓時雨的親姑姑
韓家叛逃之後,因為姻親實在根係龐大,上到嫁入了皇室的金璿,下到夜氏龐大官僚體係的方方麵麵,並沒有株連九族的條件。
但自從韓家覆滅,樹倒猢猻散,韓家的外嫁女的日子也變得格外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