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
院子裏的菊花果然開了許多,或皎然如雲中明月,或悠然似簾外金風。尤其是沈怡帶來的那盆鳳凰振羽,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它纖細卷曲的花瓣下,給那近乎透明的花瓣更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遠而望之,猶如鳳凰棲息在花枝上。
可沈怡卻沒有分半分眼神給那盆她辛苦尋到的傾世名花。
在臥室裏的時候有床簾遮擋,她總看不太清蕭攸籬的臉,今天算是她重生以來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樣子。
蕭攸籬身上攏著件披風,及腰長發自肩頭垂下,他的臉色雖然依舊有些憔悴,神態卻從容恬淡,自在閑逸地臥看滿園秋色。
若論外貌,蕭攸籬在眾多的世家公子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但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卻是他如菊花般超脫世俗、風雅清雋的卓絕氣質。縱觀整個京都,也唯有京都韓氏的公子能與他並肩,與他並稱“寒英霜華”。
沈怡出神地望著他垂首賞花的優雅姿態,不禁詩情大發,脫口道:“莫惜西風又起來,猶能婀娜傍池台。不辭暫被霜寒挫,舞袖招香即卻回。1”
蕭攸籬從小到大聽了不少詠菊詩,聽到沈怡吟的這一首卻還是驚訝地抬起了頭。
“沈小姐這首詩寫的真不錯。”
前世的時候沈怡就經常和攸籬一起吟詩作對,聽到他的話也笑道:“不如攸籬也賦詩一首,就當作是做個紀念。”
園子裏的風光實在動人,就連蕭攸籬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點點頭,微一沉吟,便道:“為報繁霜且莫催,窮秋須到自低垂。橫拖長袖招人別,隻待春風卻舞來。2”
“妙。”
沈怡忍不住拍手讚歎,又感歎道:“即使秋去冬來,菊殘花謝,這滿園秋菊也不失曠達淡然,正是菊之氣節!”
蕭攸籬最喜歡的便是菊的恬淡瀟灑,他完全沒想到,沈怡竟然也會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天邊流雲悠悠,沈怡和蕭攸籬坐在滿園秋色裏,談起寫菊寫秋的詩句,論起烹茶煮酒的心得,說起投壺作畫、登山遊園……
不談感情,沈怡其實是個很值得相交的知己。
這個下午,她們都過的很愉快,整個霜華院裏都洋溢著久違的輕鬆快意。
可這種愉快的相處氛圍卻因為蘇晚息身邊近侍的求見戛然而止。
“大小姐,求您去看看侍人吧,侍人自流產醒來以後就不願意吃飯,剛才還餓昏過去了。求您看在侍人對您的一片癡心上,去勸勸侍人吧。”
春喜全然不顧院裏眾人的阻攔,直接衝到了正有說有笑的兩人麵前。
蕭攸籬嘴角好不容易勾起的笑頓時就消失了,他剛嫁進來的時候,他和沈怡還勉強算的上相敬如賓,後來卻因為蘇晚息的原因他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蘇晚息慣常愛在沈怡麵前裝可憐,沈怡每次一見到他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便失了理智似的。這次蘇晚息竟然還鬧起絕食來了,沈怡想必是一刻都在他這裏待不下去了。
沈怡卻皺起了眉:“少夫的院子豈是你能隨意闖進來的。春喜,給少夫行禮。”
春喜吃驚地看向沈怡,以前他在蕭攸籬麵前都沒怎麼行過禮,沈怡也從來沒有在意過。想到今天下午蘇晚息回到恒言院的表情,他的心裏忽然有些不詳的預感。
勉強地給蕭攸籬行了個禮後,本以為沈怡該和他一起去看蘇晚息了,沒想到她竟然還又把蕭攸籬親自抱回了臥室裏。
“蘇侍人還在等著你,你不著急嗎?”蕭攸籬覺得好像從那晚在祠堂開始,沈怡就有些不一樣了。
沈怡的目光十分清明:“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夫君,是我要放在第一位的人。”
與蕭攸籬相伴多年,她也知道他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他是不會相信她是真心悔過的。
“這兩天我仔細想過了,你也懷著孩子,實在沒必要去傷害晚息。之前的那件事,想必是有些隱情的。”
“攸籬。”沈怡鼓起勇氣,向他解釋自己和蘇晚息的事,“晩息之前一直寄住在我們府裏,在你和我議親的時候,他的清白被我毀了,所以我必須娶他。”
隻是後來她才明白,她以為的意外,其實是蘇晚息處心積慮的結果。
蕭攸籬冷眼看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對他的虧欠,我就必須也對他處處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