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沈怡在明言院醒來時,正是月色中天,夜涼如水。
她不是自刎了嗎,怎麼還會再活著?
摸了摸脖子,更沒覺出一點傷痕。
她奇怪地盯著屋裏四周看了一圈,這不是攸籬的霜華院,反倒像是她年少時屋裏的擺設,但具體是何時的卻也不記得了。
“大小姐,您醒了!”
大小姐?
自從母親去世她承襲了沈國公的爵位,她已經很久沒有聽人叫她大小姐了。不過麵前的人她認識,是她的貼身侍女琢玉。
琢玉比她記憶裏年輕了不少,莫非——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從她腦海裏湧出,她強自按捺住驚喜,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是五更了。大人和主君才剛睡下。”琢玉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大夫給蘇侍人開了藥,蘇侍人也休息了。您可以明日再去恒言院。”
恒言院是蘇晚息的住所,與沈怡的明言院遙相輝映。
沈怡本意是想問今年是哪一年,但琢玉既然提到了蘇晚息,想必確實是她和攸籬成婚不久的時候。
沈怡再想到蘇晚息時不自覺地皺了眉,她不清楚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但她隻想知道一件事:“攸籬呢?”
琢玉一愣,大小姐平時偶爾提起少夫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今天怎麼突然變了。
但她也沒時間細想,抬頭看見沈怡那副眉頭緊皺的樣子,心想著莫不是大小姐還嫌大人罰的不夠,一醒過來就要去找少夫的麻煩,連忙道:“大人罰了少夫跪祠堂,由管家派人盯著,少夫現在想必還在祠堂跪著呢。小姐才剛醒來,不如去恒言院看望蘇侍人吧?”
蕭攸籬和沈怡成婚有一年多了,剛開始的時候沈怡雖然不待見他,至少不會對他動手。可後來沈怡被蘇晚息挑唆,已經好幾次當著下人們的麵對蕭攸籬動手了。
昨天下午蘇晚息非說是蕭攸籬撞了他害他流產,沈怡當場就把蕭攸籬的嘴角打出血了。
琢玉雖然也覺得少夫這事做地太過分了些,但她對蘇晚息那個拜高踩低的嘴臉一向沒有好感,心裏還是偏向蕭攸籬的。她怕沈怡還要去打蕭攸籬,連忙搬出了蘇晚息,寧願她又去恒言院也不想蕭攸籬再被打。
沈怡眉心一跳,她記起來了:蘇晚息腹中的孩子是沈怡的第一個孩子,蘇晚息卻在與蕭攸籬同行時摔在了地上流了產。她當時氣瘋了,狠狠打了攸籬一巴掌,還罵他心腸歹毒、失德善妒,甚至鬧著要休夫。
母親雖然對蘇晚息的話半信半疑,但為了安撫她,還是重罰了攸籬。
——而那次,攸籬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也流了產。
以至於後來攸籬生懷心和懷竹的時候差點難產、一屍兩命。
沈怡隻覺得蕭攸籬生產時他淒厲的喊聲又在耳邊不停地響,滿盆滿盆的血,時斷時續的嘶喊,蒼白如紙的臉,還有天邊如血的殘陽……
沈怡再顧不得細想,掀開被子就直往祠堂而去。
琢玉看著沈怡去的方向暗叫不好,連忙命人去請主君。
秋日天涼,沈怡匆匆披了一件厚披風就出了門。
“大小姐,你慢點。”琢玉看她怒氣衝天的樣子,心裏著急地不行。
大小姐再是不喜歡少夫,他也是蘭陵蕭氏的嫡子,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真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況且,蘇晚息摔倒時當時在場的就隻有蕭攸籬和蘇晚息以及他們各自的貼身侍從,雙方各執一詞,沈怡卻隻信蘇晚息說的,認定了就是蕭攸籬故意推了蘇晚息一把。
這對少夫何其不公!
沈怡一路疾步如飛,很快就把琢玉和一眾跟出來的奴仆甩在身後。府裏的奴才侍衛們見沈怡一臉怒氣地朝祠堂走去,半分也不敢攔。
府裏誰不知道,大小姐為了她的侍人蘇晚息,早已把出身蕭家大族的正夫貶地一無是處,昨日更是說出了休夫的話,哪個不要命的敢在這個時候觸她的黴頭。
從昨天下午蘇晚息出事,蕭攸籬已經跪了七八個時辰了,兩條腿早已麻木。蕭攸籬隻覺得腹中一陣陣的墜痛,身上冷汗直冒,渾身都覺得冷得很。他腦袋昏昏沉沉,意識已不很清明,卻固執地用手捏成拳抵在地上,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蕭家的兒郎,就算被罰也不會如灘爛泥般倒在地上,做了別人的笑話。
安靜的夜裏忽然一陣混亂,蕭攸籬模模糊糊聽到門外秋落的聲音,想必他也在外麵陪他跪了一晚上了:“大小姐,少夫已經跪了七八個時辰了。您饒了少夫吧,蘇侍人的事真的和少夫無關呀。”
沈怡聽了秋落的話,心裏更加急躁,一腳踹開扯著她衣服的人就往裏麵走去。
蕭攸籬聽到那匆忙的腳步聲和秋落的哭喊,強提了一口氣,筆直地跪在祠堂裏,閉著眼等著她的鞭子或者腳踢。
“攸籬!”沈怡重重踢開了門,蕭攸籬身子不由微微抖了一下,一顆心沉到了底,卻把背挺地更直等著她。
沈怡猛地衝到蕭攸籬麵前一把把人重重地拉進懷裏,蕭攸籬被她猛地一拉聚起來的力立刻散了,無力地伏在沈怡懷裏。蕭攸籬渾身動彈不得,試探地動了動,沈怡立刻又收緊了懷抱。蕭攸籬幾乎要窒息了,腦中一片混亂,胸前的柔軟和溫暖帶來奇異難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