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第八十二章 旖旎(2 / 3)

郭恒苦澀的牽了牽嘴角,俯低的腦袋讓人看不見他的神情,隻是連聲道:“還在,還在。”

他神情有些猶豫,手指掩在身後緊張的絞緊,他身邊一個麵容平庸的將領,有意無意的向他靠近了一步,低咳了一聲,郭恒的脊背霍然一僵。

抬眼,看了一眼因為蕭玦停住而停下的大軍隊伍,郭恒咬咬牙,小聲道:“陛下……梅林就在落鳳台之後不遠,要不進城後,末將帶您去看看?”

蕭玦唔了一聲,笑道:“不勞你,朕自有人陪著。”他目光有意無意掃了秦長歌一眼,秦長歌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幾人繼續策馬前行,郭恒殷勤的在前方引領。

前方,城門洞一半的地方,是一座懸門,這東西的作用,就是待敵軍破門後緊急落下,可將其一分為二各個擊破。

郭恒的任務就是在將西梁的皇帝主帥們引入城中之後,放下懸門,將大軍割裂,然後甕中捉鱉殺掉西梁所有首領,則大軍不攻自破。

蕭玦的馬蹄,已經過了懸門的位置。

郭恒不敢看蕭玦的臉,眼角餘光瞥著他的馬身,手心裏的汗一層一層,連袖子邊緣都已濕透。

他的“副將”,眼光則緊緊罩在那個平靜雍容的趙太師身上,這個名動天下的西梁第二人漫不經心,卻目光如炬,從出現在城門前那一刻開始,所有的可以埋伏的地方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捏緊了掌心的長鞭,等待刹那之後的殺機。

秦長歌其實隻是習慣性的掃描,她計算過路途和時辰,自己無意中得到的消息是比較早的,隨即立即行動,一刻都沒耽誤,而敵人大軍行進,遠跨兩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自己要早,而這一路過來,角樓暗哨都完好無缺,四處都無可疑痕跡,確實沒什麼好再擔心的。

午時日光強烈,射進幽深的門洞,將馬身的影子拉得很長,最前方蕭玦的馬頭,已經過了懸門,越過了內城門那道彎彎的弧影。

大局已定。

馬上就會放懸門,而懸門之後,足有五千軍馬等待圍殺,“副將”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郭恒神色陰晴不定,卻也慢慢放開了緊捏的手。

陛下……對不住,誘你入陷,非我所願,隻是自己的命,終究要緊些。

秦長歌也鬆了口氣,到目前為止都無任何異常,看來自己真的是多慮了。

一轉目間,突然發現楚非歡不在身邊,秦長歌怔了怔,回頭去找他。

目光流轉間,眼角餘光忽然瞥見前方內城城門門軸處一點異物,秦長歌一眼掃過沒有在意,繼續回首。

紅色……碎肉?……門軸上……

秦長歌腦中光影一閃,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霍然扭頭。

大喝:“退!”

淡黃身影一閃,秦長歌那聲大喝一出口,蕭玦立即反應過來,左手一挽秦長歌,右手一拉馮子光,飛身便退。

與此同時另一聲大喝響起:“放!”

身後影子一黯,不知何時那懸門已經放下一小半,如一道黑色幕布,自幾人背後飛速降落。

“射!”

城門內、城頭上,街道旁、屋頂上,突然閃出無數黃黑二色衣甲的士兵,足有數千之眾,齊齊彎弓搭箭,嗡的一聲箭落如飛蝗,又似突然飛來了朵深青色的密雲,帶著無窮殺機射向城門洞中後有懸門,前有亂箭的幾人。

蕭玦大喝一聲,伸手抓起郭恒橫著一擋在三人麵前,郭恒立即被射成刺蝟,蕭玦將他當成人棍霍霍的一陣飛舞,將箭全數蕩開。

隻這麼緩得一緩,懸門已落大半,已經不夠蕭玦那樣的身高直立穿越。

秦長歌立即伸手去推蕭玦,蕭玦一把抓住她的手,運足真氣橫臂一甩,生生將秦長歌扔出懸門。

秦長歌倒飛而出,腳尖在城牆側一勾,立即就要蕩回來再救蕭玦。

隻這麼一出一回,懸門已落四分之三。

馮子光搶過來,掌中金錘一陣飛舞擋在蕭玦麵前,大喝:“陛下出去!”

蕭玦一聲長笑,將郭恒的屍體一陣猛舞,血花飛濺中,他再次一拽馮子光,一腳將他橫著踢出。

巧巧的從隻剩五分之四的懸門空隙底側穿過,正撞上搶上來想回到蕭玦身邊的秦長歌,將她的身形撞得歪了一歪。

兩人砰然相撞裏秦長歌眼前黑了一黑,心底大叫:“來不及了!”

懸門將閉。

秦長歌百忙中抬眼一瞥,發現懸門的機關不在自己那麵,而在內側,想要從這裏卡住機關停止下降也不可能。

秦長歌傾身衝前,看見蕭玦的馬已被射倒,他的身子被懸門遮住,看不見全身,隻見黑底金龍靴子飛快騰挪跳躍,越離越遠。

他一個人,而城內足有數十萬大軍……

秦長歌手指冰涼,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動。

不,不能!

一咬牙,秦長歌唰的一下縱身而起,在懸門還剩最後半米高度時貼地飛掠而過,堪堪落於城門內。

落地就是一個翻滾,滾到被射死的馬後,借馬身遮掩自己的身形,大叫:“蕭玦,蕭玦!”

沒有應答。

秦長歌眼前又是一黑,耳中突然什麼聲音都聽不見,連身後一聲巨響都隻是隱約聽聞,漫天箭雨裏她隻是心底冰冷的想……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嗎?

頭頂風聲呼嘯,無數飛箭擦過頭皮掠過,奪奪擦過身後的門,閃起一溜又一溜的火花,有一枝箭特別的低,卷起秦長歌頭發,帶走她一縷黑發,險些傷到她頭皮,她竟然也不想去躲閃,隻是覺得萬分疲倦,疲倦得連眼睛也不願睜開。

卻突然感覺到身側風聲流動,熟悉的柏葉和鬆針的氣味卷近,一雙溫暖的手,輕輕然而有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爽朗中帶點嗔怪的語聲響起,“你瘋了,回來幹嘛?”

秦長歌霍然睜眼,看見蕭玦正在身側,不禁目光大亮,卻立即怒道:“剛才叫你你怎麼不回答?”

蕭玦對她眨眨眼,無辜的道:“我剛才一直用郭恒的屍體擋箭,結果他屍體被射穿,內髒全部出來了,瀉到我身上,你喊我的時候,我正惡心得要吐,又沒想到你居然回來,險些岔了氣,哪裏還答得出話來。”

說完一瞪秦長歌,“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跑回來幹什麼?你不知道這是死地麼!”

“那你不知道這是死地麼?”秦長歌捂著鼻子皺眉很嫌棄的看著蕭玦一身的淋漓汙髒,神情中卻透出點塵埃落定的欣喜,語氣裏隱隱有點小任性,“你能留,我為什麼不能?”

“真想不到你居然會說這麼孩子氣的話,”蕭玦哭笑不得為她揮開連綿不絕的箭雨,“如果咱們倆都折於此地,西梁必敗,東燕北魏怎麼可能放過西梁百姓?到時咱們真的就成了西梁的罪人了,你素來大局為重,怎麼會如此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