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彎腰,道:“皇叔。”
蕭琛微微一震,看向眼前孩子的目光裏,蒼涼的意味更重了幾分,半晌喃喃道:“但望你更似你父皇,不要像你母後……”
包子卻已轉過身去,隨著仿佛什麼都沒聽見的秦長歌離開。
隻留下一地盤旋枯黃落葉裏,殘破長亭中那個長久佇立的孤獨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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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安平宮,秦長歌直接把兒子送到了京郊大營,楚非歡對包子要來做個小兵的提議毫無異義,並立即給了包子一個下馬威,將準備粘上他膝蓋的包子給捋了下來。
包子對此表示十分的抗議,扒著幹爹的膝蓋死活不肯放手,楚非歡很平靜的告訴他,作為一個大營中最低等的小兵,時時爬上總軍師的膝蓋是非常荒謬的,當然,如果是太子殿下爬那還是合理的,那麼,太子殿下,請你回冠棠宮,換了太子衣冠再來爬在下的膝蓋吧。
包子隻好悻悻爬下幹爹膝蓋,悲摧的發現,自己上了老娘的當,當個兵的犧牲,著實也太大了點。
可是男人說話駟馬難追,答應了的事要想賴賬,恐怖老娘會有一萬種辦法來整治他,包子無奈,隻得換上大了好幾碼的最小號士兵裝束,抓了個最小號的細如筷子的長矛去站崗了。
秦長歌和楚非歡一副理都不理的樣子把他踢出大帳,轉手就對虛空處點了點頭,黑影閃了幾閃,太子爺永不離身的凰盟護衛和內廷護衛都跟了出去。
苦頭要給他吃,安全更要保護好,這個多事之秋,秦長歌絕不敢拿兒子的安危冒險,包子現在無論在哪裏,明裏暗裏的護衛足足有一個連。
大帳裏隻留下兩人,楚非歡給秦長歌斟了杯茶,淡淡問:“陛下沒事吧。”
“嗯。”秦長歌掉開眼,不接觸楚非歡目光,低頭專心喝茶。
楚非歡抬眉,目光如水在她微紅的臉頰上拂過,眼神微微一痛,隨即平靜的道:“我見你昨夜未歸,也沒有信來,便知道不會有事。”
秦長歌臉上騰騰的發起燒來,再次含糊的唔了一聲,將臉幾乎埋進了茶盞裏。
心裏亂糟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非歡和自己同時接到蕭玦被刺的消息,非歡卻沒有跟去,他是不是已經預料到蕭玦不會有事,所以給自己留了和蕭玦單獨相處的機會?
自己一夜未歸,非歡心裏會怎麼想?
秦長歌的手指在茶盞外沿毫無意識的畫圈圈,想著和非歡這兩年來的種種心路曆程,非歡對她,先是拒絕,不願拖累她,然後又因為某個原因,試圖對她追求,並希冀和她歸隱山林,身體和武功複原後,按說他當可完全拋開最初的顧慮,全心追逐,然而他的神情舉動,雖然真誠依舊此心不移,卻又多了分若即若離,有時候甚至覺得他,隱隱的苦痛和矛盾……
秦長歌這裏沉吟半晌百轉千回,楚非歡卻沉靜如舊,隻道:“既然那邊沒事,這裏正好有事等你處理。”
秦長歌愕然抬頭,問,“有新軍情?”
“不是,”楚非歡道:“昨夜你走了後,來了個女子在大營外探頭探腦,被當做奸細抓了進來,屬下報來我去處理,那女子說是文昌公主近侍,叫綺陌。”
秦長歌怔了怔道:“我認識,她怎麼會到這裏來找我?”
楚非歡道:“我也很奇怪,她卻不肯和我說來此事由,隻說請你去上林一趟,便走了,我本想派人進宮通知你,但是夜間宮門非軍情不能開啟,隻好等你回來,你既然回了,就去一趟吧,我瞧她神情有些怪異不安的樣子,怕是確實有事。”
秦長歌皺眉道:“前幾天蕭玦還和我說,文正廷回京做戶部尚書,有次無意中遇見文昌,很是仰慕,他問過皇姐意思,也是願意的,正商量著要給她操辦,難道文昌要大婚了,找我去做參謀?”
哈哈一笑她道:“新娘綜合症?”
楚非歡深深看她一眼,突然道:“陛下有無和你商量,你正式回宮的事體?”
秦長歌被問得一怔,楚非歡看著她神情,苦澀一笑道:“那日鬥春節,放出睿懿皇後回歸的消息,是我和他商定的計劃,這一風聲傳出,皇後不回歸也得回歸,差的隻是時間罷了,是不是?”
秦長歌怔怔看著他道:“非歡,你明知……你還……”
“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全更重要,隻要對你有利,我都會去做,至於那後果是否對我有利,我當時不會去想,事後也不會去後悔。”楚非歡淡淡道:“長歌,我一生無有他願,隻願你幸福。”
他不去看秦長歌神情,嘴角一抹笑意淡如春水漣漪,“我曾經拙於言語,什麼都不願和你說,隻喜歡將心思都放在心底自己想,經曆生死那一場,那些等待的日子裏我無數次後悔,那許多話沒來得及和你說,你就去了,卻叫我到哪裏再去剖心表明?那些日子裏我一次次對自己發誓,如果還有機會,我絕不再漠然對你,我會和你分享一切,我要讓你知道,再寒冷的日子有人始終會給你溫暖關切,但是你隻需要聽著就好,聽沒聽進去,應不應答,要不要,都在你自己。”
“就如同今日這句話,我依然不要你回答,不要你擔上心事,我隻想你知道。”
楚非歡輕輕湊近秦長歌耳邊,語聲低如極遠海岸吹掠來的清風。
“長歌,我曾多麼希望,此生能娶你為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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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多麼希望,此生能娶你為新娘。”
“如果這輩子還能看見你為我著急一次,此生也不枉了。”
……
秦長歌騎在馬上,晃晃悠悠往上林山去,突然將馬鞭狠狠在半空中一抽,似乎想要將這兩句魔咒般在腦海中盤旋不休的話給徹底抽飛。
她四周大批護衛給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渾身一顫,愕然望著莫名其妙發威的太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