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五章 珈藍(1 / 3)

不知何時,祁繁已悄悄站在她身後,注目屋中那一坐一睡的兩人,平日裏佻達輕快的表情,此刻沉默而蒼涼。

秦長歌偏頭看看他,將他袖子一拉,兩人無聲繞道,進了後院書房。

還沒坐定祁繁就道:“明姑娘,能治楚兄那藥在哪裏?我兄弟決定了,要立即去找。”

“你什麼時候這麼性急了?”秦長歌微微一笑,“祁兄,我知道你和容兄,心裏都背負著莫大的心事,想要贖罪,隻是有些事是急不來的。”

苦笑著,指了指皓雪軒的方向,祁繁道:“我兄弟罪孽深重,拿一輩子來熬煎也是應該的,想快速治好他,並不是為了早日免除內心磨折,明姑娘你也看得出,楚兄當初中了滅神掌後,強自將掌力下行,以致雙腿經脈全部毀損,內元因此一劫,也消散幹淨,這等重傷,若是從此好生將養,一年四季順應天時精心侍候,倒也未必性命有虞,可偏偏……偏偏他淪落至衣食無著,風吹霜打,又飽受欺淩,身處惡劣汙穢之地,身受風雨寒暑相逼,以致身體衰頹,元氣近無,若不是內心堅毅,苦自支撐,他早就……可現在也已是千瘡百孔之身,我怕……”

負手默然,良久秦長歌道:“這些,我比你更清楚,隻是能治他的藥遠在他國,而且現在也不是時機,你去尋了也沒用,我會在等待的時間裏,盡力想法子給他固本調元,這是急也無用的事,且待時機吧。”

想了想,祁繁還是忍不住,問:“到底是何藥?我等或者可以叫人先細細尋訪著。”

“不必”,秦長歌一口拒絕,“時機到了,再說不遲。”

無奈的輕喟一聲,祁繁應了,卻突然道:“明姑娘,你是何時到得先皇後身邊的?”

“怎麼?”秦長歌轉臉,神色平靜的微微一笑,“我不是說過麼,我原是德妃宮中的,天璧二年,德妃去世,宮人被發往浣衣局各地,先皇後有次無意路過,見我被太監欺淩,便收留了我,自此一直在她身側,蒙她青眼,得她信重--祁兄覺得哪裏不對麼?”

“沒有……”祁繁訕訕笑道:“不過隨口問一句而已,我是覺得,姑娘雖然年輕,但是舉止言行,行事法度,竟依稀是先皇後當年風範,姑娘真是冰雪聰明,否則也不會短短一年多時日,便盡得皇後真傳了。”

“過獎,”秦長歌道:“皇後會選中我,自然有她的原因,也許,正是因為我在某些性格行事上投她脾性,令她合意,人總是對和自己相似的人別有好感,因之待遇不同,這也是個因果,你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祁繁笑應了,秦長歌目注他,知道這個鬼靈精已經有些懷疑她的身份,又繞彎子試探,隻是他自己也覺得太過荒謬,不敢向那個方向想而已,秦長歌重生以來,並未對自己的言行舉止做太多的掩飾,祁繁生疑是應該的,原本當初秦長歌隻是抱著玩笑的心態,懶得為這些怪力亂神之事費唇舌解釋,又怕風聲無意泄露,才暫且瞞著祁繁二人,如今出了楚非歡這事,她倒決定繼續瞞下去了,且不論祁繁,若是容嘯天知道麵前的便是先皇後,親眼見著他冤枉逼迫她最信重的人,以他的激烈性子,無地自容尷尬難堪之下,隻怕任什麼理由,也難攔住他立刻自裁了。

決定將這個話題繞開,秦長歌道:“這些時日下來,該查的事,都應有個結果了吧?”

“正要和您說,”祁繁苦笑道:“都是些不好的消息,咱們先輕後重慢慢說--第一,孟廷元的戶帖上的生辰,最初我們是請衙門裏交情好的師爺給查的,出來說正是那一日,我不放心,又塞了銀子,請他將戶本偷出來看了,結果發現有修改,三改成了五,改得很巧妙,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唔……”秦長歌神色不動,“然後呢?”

“咱們自然要想法子去查誰改動了這戶帖,可惜師爺說衙門裏掌管戶帖的人先後換了好幾撥,這戶帖的改動,又很難確定是登記時便故意改掉還是後來偷改的,這些曾經接觸掌管過戶帖的人,前後跨度數十年,走的走死的死,誰還記得他們的名字?誰知道這麼長時間內,到底是誰做的手腳?根本查無可查。”

“墨跡新舊看不出來麼?”秦長歌抬眼,“如果是後來篡改的,墨跡較新,可以大致推算個時間。”

“奇就奇在這裏,墨跡顏色幾乎一致,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師爺第一次才沒看出改動,孟廷元那般大的年紀,戶帖也已陳舊,難為做假的人造出那麼色澤老舊的墨跡,不過我還是命人給師爺多塞了銀子,想問問皇後出事那年前後負責掌管戶帖的人是誰,誰知道根本沒有人記得,也是,誰記得一個整日埋首於灰暗舊紙堆裏的微末小吏?”

“如果不想被人認得,那就更沒人會記得,”秦長歌無所謂的道:“不必查了,確認老孟的戶帖有假就好,他戶帖有假,就能確認蕭琛那日的慶壽別有玄機,改日咱們去找老孟談談心,我需要他呢----第二件呢?”

“素幫主的身世,”祁繁再次苦笑,“遵照您的囑咐,咱們首先就查飲雪族,可是咱們的人在冰圈之外足足盤桓了數日,也未曾發現任何一個人,向周圍赤河當地人打聽,卻說飲雪族向來隻是傳說,往年還能遇見一兩個怪異的人出現在冰圈左右,從四年前開始,就沒人看見過她們的蹤跡,有人說她們遭遇了滅族,有人說是有仇家尋仇,大開殺戒,幸存的人潛入了冰圈更深處,我們的人也試圖進入冰圈,但是沒能走多遠,就被那徹骨寒氣逼退。”

“四年前……”秦長歌敲敲桌子,有點神思不屬的模樣,半晌道:“我已經有點譜了,嗯,繼續,你說壞消息先輕後重,那麼安飛青的情況想必是最糟的消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