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又帶上了哭腔:“韋管事是正管事,官職高奴才一等。奴才怕惹怒了他會被滅口,也不敢多言,隻得來找太後做主。他定是看太後娘娘許久未想起這琴,生出了異心,想要偷偷換掉琴上那些值錢的物件…”
“好了好了。”太後聽得厭煩,擺擺手讓他閉嘴。
“去請韋管事來。”她對旁邊道。
身邊的女官立時領命去了。
“沈先生,剛剛他說的那床琴,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後皺著眉頭問。
沈屹心裏一驚,忙起身跪了下來,卻不知該如何作答,隻能默然不語。
殿內一時靜得可怕,連落根針怕是也清晰可聞。
就這樣過了約莫半個時辰。
“娘娘,韋管事到了。”女官的聲音終於打破了這難熬的寂靜。
沈屹稍稍鬆了口氣。
韋石全走進來,瞧見地上跪著的沈屹和趙元德,心知不妙,二話不說也趕緊跪下。
“人都到齊了,你們來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罷。”
韋石全看了眼沈屹,道:“此事全是奴才之責,請太後娘娘莫要怪罪於餘安先生。奴才聽到餘安先生盛名,才大老遠請他來斫琴。”
趙元德在旁邊冷哼了一聲。
“你有何意見,不妨直說出來。”韋石全冷冷道。
“韋管事真是仗義。不知從何處請來這樣一個騙子,蒙蔽太後娘娘,又合夥將鶴舞晴空拆了,是想偷偷弄出宮去賣錢是嗎?”趙元德一改方才的唯唯諾諾,話中滿是尖酸。
“你莫要血口噴人。餘安先生之名豈是你能隨意汙蔑的?”
“你當太後娘娘好騙是麼?鶴舞晴空是娘娘當年從西蜀帶來東吳的琴,就是餘安先生親手斫的。”他瞥了一眼沈屹,“太後娘娘都來東吳近三十年了,他那時怕是還未出生吧?”
韋石全一時無言以對。
沈屹方才已將事情全然告知於太後,此刻便給韋石全遞了個眼色,讓他安心。
太後果然悠悠開口道:“此事哀家已知曉,乃是有些內情。”
趙元德見狀又換上哭腔,喊道:“太後娘娘莫要被他們騙了啊。韋管事說請餘安先生來時,不是說要製新琴的嗎?如今又為何會牽扯上鶴舞晴空?”
這句倒是戳到了要害。
所以,太後聽完,又緊了眉頭,麵上也漸漸浮起疑惑來。
“回稟太後,”韋石全見此事被他這樣一攪和已然亂成一團,心道不能再繼續欺瞞,遂閉了閉眼道,“奴才該死,其實此事全因奴才失職而起。都是庫房保管不當,以致鶴舞晴空快要被蟲蛀空了才被發現。奴才怕太後娘娘責罰,就想著偷偷請來餘安先生將琴修好。請太後降罪於奴才,莫要牽連餘安先生。”
沈屹在旁邊聽著,心裏越發忐忑不安。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說的都是實話,也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身份。況且私自修琴情況屬實,本就是欺瞞之罪,不被發現還好,一旦事發便無可辯駁。
他隻慶幸趙元德隻字未提方吟,沒有連累到她。
太後沉默地抬手扶額,長長的鑲金琺琅護甲輕搭在發冠上,粼光微閃。
“來人,“她放下手,衝著殿外揚聲道,“將樂庫總管事韋石全除了職,關起來罷。還有這位…沈先生,也一並關起來。”
她轉頭對沈屹道:“瞞著哀家修琴之事,哀家可以不算在你頭上。但這身份之事,哀家也要給眾人一個交代。若是能證實你是餘安先生,哀家便放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