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外沿氤氳迷蒙,盡是輕輕淺淺的藍光,不知是天生還是人為,長滿了柯木托的分枝。這些分枝止步於牆下一丈,在感應到藍醉的存在後就抬起它們無以計數的須根,自下而上輕輕搖擺,五指恍然,像從幽冥地府伸出來的幽幽鬼爪。
藍醉趴在牆頭眼珠子轉了兩下,啪嗒跳下來,對容十三道:“我們沒必要去你說的那地方碰運氣了,不是要找柯木托的主幹麼,讓它自己帶我們去。”
“你的意思是……?”
“我們沒帶登山鎬,這下麵的崖壁又被水衝得滑溜,徒手攀不了多遠,風險還大。柯木托不是餓瘋了,那咱們幹嘛不發個善心主動送上門?至於牙口夠不夠硬吞不吞得下去,就各憑本事了。”
白素荷和蒙箏一聽,覺得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她們先前被追得那麼狼狽無非是沒找到克製柯木托的辦法,現在知道了它的弱點,還怕它作甚?
一旦有了主意脫身,在場都不是拖遝的人,紛紛回頭收拾好自己東西,知道麵臨的或許是場大戰,個個吃飽喝足養精蓄銳。藍醉處理完一切,卻沒去睡,走到熱依木麵前,露出有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
“不用說了,我留在這。”重傷打擊之下的熱依木一改以前的瑟縮膽小彎彎繞繞,低聲道,“我是個累贅,隻要你們把坎吉帶出去……他還小。”
“熱依木,這裏的事怪我。”藍醉盤腿坐在地上,正色道,“我沒考慮過把你們丟下,但是你也聽到了,我們不是直接出去——”
熱依木沒應聲,嘴角卻提起一絲陰森森地笑,看向藍醉的目光滿是怨毒。
藍醉蹙眉:“如果我真打算把坎吉丟了,沒必要和你說這些,出去後隨便往哪一放,你能知道?”
熱依木:“……”
“我們等會會把你和坎吉轉移到一個密道裏,那個密道裏很安全。我們要在這個院子裏放把火,盡量吸引外麵那群鬼東西的注意力。不管外麵有什麼動靜,你都要看好坎吉,別讓他出來,我們如果能活著回來,一定會來找你們。”
熱依木沉默片刻,低低笑出聲來:“你如果違背了你的誓言,就算我舍棄信仰,也要化身惡鬼追你千萬世,拉你一起永墜無間。”
藍醉並沒有攔阻熱依木的詛咒,沒頭沒腦冒出一句:“你放心,我的千萬世都許給她了,舍不得應你這個誓。”
無論願意與否,熱依木和坎吉都被送到了書閣下的密道裏。
一幹人等把房間裏木質能搬動的家具全部翻了出來,堆到第一重院落裏,在裏麵混了很多固體燃料,隻等火焰一點,足以驚天動地。
點火是容十三的主意。他聽到了容玖做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噩夢,又想起藍醉提及的在賀蘭馥墓中的經曆。當時仲叔一把大火徹底迷惑了金豆蟲的辨識能力,這才成功把藍醉她們救出來。對於當年金豆蟲操控蒙田屍體的事藍醉和容十三並不知情,但從機關設置判斷當年賀蘭馥的墓很可能也出於娑婆教人的手,畢竟那個陵墓本來是為成淮王母親皇太後準備的,實際上是賀蘭馥鳩占鵲巢。成淮王對娑婆教偏信有加,那個墓室裏的諸般設置包括黃金樹和金豆蟲來自於娑婆教並不奇怪。
容十三覺得黃金樹和柯木托很可能是同一種半植物半生物的存在,隻是作為一種亞種。金豆蟲和寄宿在屍體裏的這些圓蛋很可能也有關聯,習性或許有共同之處。反正一把火費不了什麼功夫,他們要是途中有什麼不順當要舍棄柯木托根須獨自行動的話,這把火能吸引到這些粽子的注意掩蓋他們行蹤,可就幫了他們大忙。
一切準備就緒,除容十三外其餘人都等在小院的牆根處。容十三點燃一根煙湊到嘴邊,火機一甩帶著火焰飛進木頭堆,熾烈逼人的火焰頃刻間衝天而上,卷著無數紅星,猶如火樹銀花,燦爛奪目。
早在打火機丟出去的瞬間容十三轉身就溜了,他熟練地穿過一個門洞,飛腿踢在一塊架好的板子上,隻聽哐當一聲巨響,板子一劈兩斷,被推來斜壓在木板上的假山石轟隆隆傾瀉而下,瞬間把門洞堵了個踏實。
容十三有條不紊地到了小院,白素荷和蒙箏率先爬上牆頭,白素荷看著牆外深幽不見底的懸崖心裏還是有幾分打鼓,蒙箏的手適時伸過來緊緊握住她的,兩人深吸一口氣,再不猶豫,閉目從牆頭縱身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