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四. 盡力而為(2 / 3)

賈誌誠在那一段時間裏,不僅跑其他地市調研了解工作,還‘花’了一些‘精’力放在與省會市委市zf及各有關部‘門’的聯係‘交’流上。市裏的領導有的是他以前的班子同事,有的是他過去的老部下,至於國土、發改、建設、規劃、財政等部‘門’的領導,有許多都是在他當市領導的時候提拔上來的。所以,這一段時間,老同事老領導回來了,市裏請他吃飯的絡繹不絕,排著隊預約他。

賈誌誠對這些事高度重視。他說:“關係也是生產力,能否處理好關係也是考核一個領導幹部執政能力的重要標誌。我們商業廳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我們更不可能包打天下,我們的工作需要各級黨政和各有關部‘門’的理解和支持。離開他們,我們將一事無成。”他還通俗地說:“別人主動上‘門’來和我們聯係,我們更應該積極響應,認真參與,在餐桌上提出我們的困難,在酒杯裏解決我們的問題。何樂而不為?”

所以,有一段時間,他分管的財務、行政後勤和法製部‘門’領導都緊緊跟著他,出席省會市的各種宴會,南征北戰,左右出擊,常常殺得天昏地暗、臉黑皮黃。半個月下來,尤魚、萬代青和法製處長朱江鶴就逐漸有些頂不住了,每天都是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回家老婆講話聽不清,上班手下彙報聽不進,腦袋裏隻有酒酒酒幾個字,耳朵裏成天都是喝喝喝的聲音,鼻子裏更是酒味充盈,久久不散。尤魚和萬代青沒辦法,因為兩個人都年屆半百,歲數一大把了,還這樣像個小二似的,心裏是老大不願意。但不願去也得硬著頭皮去,因為他們兩個頂著“主持人”的帽子已經有幾年了,早就想徹底甩掉那頂難看的帽子了。聽說近期廳裏要提一批處長,有這個機會能不緊緊抓住嗎?還丟得起嗎?賈廳長是二把手,而且以後還是一把手,他的表態不說一言九鼎,那也是很有分量的,能不緊跟能不

聽話嗎?而朱江鶴呢,盡管已經是處長,且當了多年了,年紀也五十五歲了,這次調整與他無關。但他也有個心結,就是想在退下來之前,解決個副廳級待遇。那樣的話,他的人生與仕途就顯得非常完美了。

就因為這些小算盤,這幾個老大不小的人就不得不天天喝酒,還得‘精’神抖擻,氣宇軒昂,像幾杆永遠不倒的金槍。想想,如果在領導麵前表現出身體不行,氣勢不行,到時組織以關心你健康為由,不給你壓擔子,那不更苦更虧?

一次市國土局請吃飯,賈誌誠把魏聿明叫上了,說是辦公室主任也應該出去走走,增加些見識,開闊些眼界,不能老窩在家裏閉‘門’造車。

魏聿明不是不想走出去,而是有些怕喝酒,特別是不敢和賈誌誠一起喝酒。想起他的架勢都感到背心發涼。又想畢竟辦公室主任不是廳長一個人的,而是黨組共有的,要為所有領導服務,又要聽所有領導的話。何況賈廳長是黨組副書記、常務副廳長。當然,賈誌誠是魏聿明敬重的一個領導,他倒是沒想過要推辭,便爽快地答應了。

國土局領導非常重視。局班子成員全部參加。局長劉雲天以前是賈誌誠的秘書,接待起來自然是加倍地熱情。他知道老領導喜歡喝茅台,就特意通過關係從軍隊內部搞來了幾箱。這些茅台可都是軍隊從貴州茅台酒廠的酒窖裏直接押運過來的。煙是湖北的極品黃鶴樓,地點在國土局自己修建的天高雲淡大酒店。這個酒店當初在選址、規劃、立項時,賈誌誠正任常務副市長,曾給予了大力支持。它融豪華住宿與高檔餐飲於一體,經過幾年的經營,已達到了四星級的檔次,現在全市享有盛名。

開席前,劉局長還鄭重其事地準備了一個歡迎詞。他站了起來,聲情並茂地說:“尊敬的賈廳長、省商業廳各位處長,這次老領導既榮歸故裏,又榮任省廳,可喜可賀,今天來我局視察指導工作,並在本局自己的天高雲淡大酒店參加我們的便宴,這是全市國土部‘門’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也是全市國土幹部的榮譽。借此機會,我謹代表市國土局黨組和全市國土幹部對各位領導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同時也祝各位領導身體健康,家庭幸福,萬事如意”

全桌人馬上就鼓起掌來。

劉局長點點頭以示謝意,然後他舉起一個大酒杯,又說:“為表誠意,這一杯我幹了,大家隨意。”說完一口喝光。

賈誌誠就喜歡這樣的部屬,他也端了杯說:“在土地爺麵前,我們可不敢隨意。來,我們也喝了。”他帶頭把酒喝了,其他的人哪有不喝的?也就照例。

見魏聿明有些猶豫,賈誌誠就‘陰’了臉說:“魏主任,反正是喝,氣勢一點,不會死人的。上次局處長會,我看你還是很有潛力的。”

魏聿明沒法,一仰頭喝了,臉噌地一下就紅了半壁江山。

劉局長見狀,笑道:“魏主任看樣子是真不會喝酒,不像裝的。”

賈誌誠說:“誰天生喝得酒啊?都是鍛煉出來的。魏主任是我們廳裏公認的大才子,也是得到了省委認可的大才子,能說會寫。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次黨員先進‘性’教育,省委督導組來廳裏開‘交’流會。他那個發言確實‘精’彩,至今都令我難忘。秀才的筆可以,隻是喝酒應酬要弱一些。所以我特意把他叫出來,就是要加強這方麵的鍛煉和修養。隻要心裏有工作,為工作,不會喝也會喝,不能喝也能喝。一定要記住,喝酒也是工作,不是好玩,更不是痛苦。大家好好想一想,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來了,為了什麼?為了工作。喝酒能力有大小,但隻要有為工作而喝的‘精’神,那就是一個純粹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我們事業的人。我是喝了幾十年才得出的

這個結論。對不對,你們可以去慢慢體會。”

大家一聽,猶如醍醐灌頂,頓時“哇”聲一片,都說賈廳長說得太深刻了把喝酒升華到如此政治的思想的哲學的高度來看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為今後同誌們更好地喝酒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依據。

賈誌誠謙虛地笑了笑,又說:“剛才劉局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我也代表省商業廳黨組表示感謝。但我要糾正一點,我不是賈廳長,而是賈副廳長。這個副字省不得。這可是政治問題。特別是以後查檔案,這麼多廳長,到底誰正誰副啊?魏主任,你說是不是?”

魏聿明說:“在地方,這麼叫是習慣。如果在軍隊,這麼叫確實不行,少個副字是要挨批評的。當然在文字表述上就更要嚴格區分了。”

尤魚馬上反駁,且情緒‘激’動地說:“什麼習慣不習慣,賈廳長在我們心目中就是廳長無論能力、魄力和個人魅力,哪樣不超過那個鄭京?他是個什麼廳長?麻將廳長,上班人模人樣,下班就是個社會魂魂,甚至比魂魂都不如。在麻將桌上隻能贏不能輸,贏了談笑風生,輸了就板著臉,連起碼的賭品都沒有。唉,讓他來當廳長,是我們商業廳的悲哀。我們幹部‘私’下裏都為賈廳長抱不屈鳴不平。可廳長不是我們選的,是上麵派的,有什麼辦法?要是由我們來選,肯定沒他的份等吧,我們都在等著賈廳長快點執政。”

朱江鶴、萬代青也跟著附和道:“是啊是啊,賈廳長沒當一把,是我們廳的巨大損失。”

魏聿明從不喜歡在背後議人長短,更不喜歡進行人身攻擊,何況對象還是大家的現任領導。所以他盡管酒勁發作,但他沒有跟風,也不能跟風。他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他必須堅持自己的基本立場,雖然他們說的也是他心裏想的。所以他沒有說任何話,甚至連頭都沒點一下,隻是沉默地低頭吃菜。

賈誌誠聽了尤魚的話,沒有表現出讚賞的神情。他以前對尤魚印象還可以。他也知道尤魚經常到鄭京那裏去玩麻將,且都玩得興高采烈,還聽說他為了自己“扶正”,黏鄭京也黏得‘挺’厲害,可是背後卻又如此說鄭京的壞話,這就感覺此人的人品有點問題了。誰又能保證他背後不對他賈誌誠說三道四?不管怎麼樣,至少他的嘴巴不行。一般來說,管不住自己的人,也是靠不住的人。

賈誌誠就嚴肅地說:“老尤啊,話不能這麼講,無論正職副職,都是公職,都是為黨和國家服務,都是為人民服務。隻是責任有大小,正職的責任要大些,副職就相對小些。我這次沒擔任正職,說明我還有差距。要相信組織。我們可都是黨員啊。”

尤魚連忙點頭道:“那是那是。”

說到這個話題,市裏的人哪個不知道賈誌誠當初是要去商業廳當廳長的,就是被部裏硬生生擠了。國土局的領導也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說賈廳長當年在市裏任副市長的時候,就以解放思想、大膽開拓著稱,以率‘性’而為,敢為人先聞名。他在位短短幾年,就為省會城市的基本建設、民生建設做出了卓越的不可磨滅的貢獻,至今仍為省會人民津津樂道、‘交’口稱讚。他這次被安排去商業廳,是商業廳的福氣,卻是省會人民的損失。又說賈廳長大局意識強,雖為副職,卻謀全局。他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加快商業廳的發展。聽市裏一些領導和部‘門’反映,這一段賈廳長密切和他們聯係,目的就是為商業廳謀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