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亮已升至正空,無風,夜空澄明。
宮靈在小城不高的屋頂上急速穿梭,不足半盞茶的功夫,人已到了江湖茶館。
白日裏她已經將這裏的情況摸了個大概,除了接待顧客的院子和四麵透光的茶室之外,茶室之後還有一排臥房。主臥房位於正中,房門下掛著一隻墜有白色羽毛的風鈴,應該就是茶館主人居住的地方。
宮靈從房頂上縱身一躍,腳尖已輕點在地麵上。
院子兩側的圍牆上爬滿了夜來香,芳香四溢,好生醉人。
“既然來了,何不進屋一敘。”話說著,門已經自動從裏麵打開,一隻蠟燭倏地點亮,燭影投射在透明的窗紗上。
站立於門口的男子穿了件複古的麻質睡袍,恍若古人。
宮靈靠近,門口的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深更夜半,私下探秘成年男子的臥房並非她所願,可有些事情迫切地需要一個線索或答案。
“打擾了。”
宮靈對男子說完才隨他進屋。
男子沒關門,又將臥室內的紗窗打開。
這間房大概有三四十平米,裝飾雅致,木質的大床周圍籠罩著半透明的白紗,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古書籍,地麵鋪著一張兩米寬的正方形白色地毯,地毯上是一張落地桌,桌上擺著茶具,旁邊的香薰蠟燭是室內唯一的光源。
“請坐。”男子率先在地毯上盤腿坐下,動手燒水,烹茶。
宮靈脫下布鞋,在男子對麵坐下來。
“為什麼不開燈?”
很難想象,在電力係統發達的當下還會有人喜歡原始的照明工具。這香薰有一種近似於青草的香氣,清新自然,如置身原始森林。
“太亮了,既然是夜裏,有點夜裏的氛圍不更好嗎?”男子動作嫻熟,將剛剛煮好的茶倒一杯遞給宮靈,隨後又為自己斟上一杯。
宮靈淺嚐一小口,這茶和白日裏的白茶大不相同,清香中帶著點苦澀,苦澀過後卻是一種清冽的清爽感,瞬間讓人清醒了不少。
“你似乎料到我會來。”
宮靈不禁有些好奇,即便是未卜先知,深夜被人叨擾也該有些脾氣的,這男子倒像是水,溫潤的無懈可擊。
“這麼好的月色,有人一同欣賞自然是不容辜負的,古人喜秉燭夜遊,今日何樂不為?”
宮靈語塞,這男子無論舉止還是言辭都文縐縐的,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月光從開著的房門照進來,投射在白色地毯上,如同渡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
小時候宮靈常和外婆一起看月亮,山中孤僻,月亮就像她們的夥伴一樣。可自外婆走後,她再沒有留心過周圍的景色了,她的心裏被仇恨填滿,再容不下其他。
“在想什麼?”男子的話將她從回憶中拉回現實,宮靈才察覺自己失態。
在一個陌生男子麵前走神,她似乎太過大意了。
“沒什麼。事出緊急,迫不得已才在非營業時間打擾,我有些疑問,需要你來解答。”
“你知道我的規矩。”
“故事麼?我不會說故事。”宮靈直言道。
她這個人用前台網癮少女素琴的話來形容就是沒情趣,由於過分冷靜和理智,沒什麼意思。
男子端起一杯茶,饒有興趣地抿了一口。
“不是故事也行,你準備用什麼來交換?”
“你聽故事,不過是為了讓生活有些樂趣,既然如此,我在這裏陪你喝茶聊天,也算是一樁趣事。不是麼?”
“有意思。”男子輕笑道,將宮靈麵前的空杯子斟滿。
“我覺得自己虧了。”
“仁者見仁。”宮靈詭辯道。
“好一個仁者見仁,既然如此,告知姓名不算過分吧?”男子似乎來了興致,一雙眸子落在宮靈白淨的臉上來回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