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就是說,從封皮往裏看,發現的就是說曹雪芹和高鶚他們不是合作者。後四十是要不得的。也有人說。你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你怎麼什麼意見尖銳你就奔什麼意見去啊?你是不是有點想嘩眾取寵啊?不是這樣的,這是我的真切感受。而且我要告訴你,老早就有人對後四十回提出了遠比我尖銳得多的意見。在清朝嘉慶年間有一個人寫了一本書。這個人叫裕瑞。他是一個貴族的後裔。當然是滿族人,他寫的這本書叫做《棗窗閑筆》,估計他的書房窗戶外麵有棗樹。這種書的文體類似現在的隨筆,等於是一個隨筆集,他寫一本書叫《棗窗閑筆》,在《棗窗閑筆》裏麵有大段文字講到了《紅樓夢》,講到他知道《紅樓夢》的作者應該是曹雪芹,當然他對曹雪芹的身份、家世的介紹後來被紅學家、後來的紅學家考證出來是不準確的,但是那是另外一個問題。問題是那個時候,在那麼早的時候,他就對後四十回發表了非常尖銳的批評意見,可以說是批判意見。他是這麼說的,他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高鶚,他不知道是高鶚和程偉元他們續的後四十回,他還不知道是誰續的。但是他覺得不對頭,他說“細審後四十回,斷非與前一色筆墨者,其為補著無疑。”他又說,“苟且敷衍,若草草看去,頗似一色筆墨,細考其用意不佳,多殺風景之處,故知雪芹萬不出此下下也。”他認為那個文字是下下品,萬萬不會是曹雪芹寫的。還有一句話更厲害了,他有一句話太厲害了,“誠所謂一善俱無,諸惡俱備之物。”他連剛才咱們說的那點優點都不保留,認為是“一善俱無,諸惡俱備”,深惡痛絕。所以老早有這個老前輩,很早很早的紅學研究者,對後四十回提出了非常尖銳的批判。
紅學分支——曹學
剛才說了嘛,從封麵研究開始吧,發現曹雪芹和高鶚根本不是合作者,高鶚續書不符合曹雪芹原意。高鶚續書續得好不好,怎麼評價,咱們可以把它撇在一邊,暫且不論,咱們就研究曹雪芹的這八十回。要研究曹雪芹的八十回就要研究曹雪芹本身,這個作家他怎麼回事——他是什麼人?誰家的孩子啊?怎麼就寫出這本書啊?前人這方麵的研究成果非常之多,魯迅先生在他的《中國史略》裏麵,他是采取當時紅學研究的一個最新成果,就認為曹雪芹寫《紅樓夢》是一種自敘性的作品,帶有自傳性的作品。魯迅先生是這麼說的,“敘述皆存本真,聞見悉所親曆。”《紅樓夢》的特點是八個字,“正因寫實,轉成新鮮。”他寫實寫到力透紙背的程度,本來寫實好像是最不新鮮的,虛構、想像是最新鮮的,因為他以最大力度來寫實,寫得非常之好,“轉成新鮮”,反而賽過那些純虛構的、純幻想的作品。這是魯迅先生對《紅樓夢》的評價。到今天來看,我覺得我還是很佩服的,我覺得先生說得非常準確。
有人說了,說你這麼一來的話,是不是你就要把曹雪芹跟賈寶玉劃等號了?要把《紅樓夢》的賈府和曹家劃等號了?您是不是《紅樓夢》就是報告文學啊?裏麵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場麵都是百分之百的機械的生活實錄?我沒那麼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其實說得是很明確的,就是我理解魯迅先生的意思,就是曹雪芹他寫《紅樓夢》,他是根據自身的生命體驗,根據自己家族曹家在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個朝代裏麵的盛衰榮辱,驚心動魄的大變化、大跌宕來寫這個作品的。所以它是帶有自傳性的,是自敘性的,我沒說它就是自傳。更不是說就是通通去和生活真實劃等號,說他沒有藝術想像的過程,他當然是從生活的真實,升華為藝術的真實,這個是不消說的。所以要讀通《紅樓夢》就要了解曹雪芹的家世,最起碼要查三代——知道他的祖父是誰。父親大概是誰,他本人是一個什麼樣的生活經曆,什麼遭遇?他家族怎麼在康熙朝鼎盛一時,輝煌得不得了;在雍正朝,雍正很不喜歡,就被抄了家,治了罪;在乾隆初年怎麼又被乾隆赦免,一度小康;但是在乾隆四年一下,又怎麼卷進了一個大的政治鬥爭;乾隆在撲滅政敵的同時,也把其他的有關的那些社會上的人予以整治。曹家被株連徹底毀滅。曹家最後是“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所以你要知道曹雪芹的家世,才能夠讀通《紅樓夢》,所以要進入曹學領域。現在有很多的有關這方麵的著作可以來讀。我就是先進入這個領域。覺得非常有意思。
紅學分支——版本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