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輔國將軍董歸義才帶著扈從姍姍來遲。
他以一種居高臨下地眼神看著這場鬧劇,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不必留情,直接將自家外甥趕下台就可以了。
雖是這麼說著,可誰敢直接動手啊,所以兩個士兵隻好左右為難地試圖以語言勸阻趙容卿。
而此時,林軫便抓住機會上前一步,毫無懼意地對著看台上的輔國將軍朗聲道:“將軍且慢,請聽我一言。”
隻這一句話,台上台下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彙集到林軫的身上。
而輔國將軍卻也隻是在所有人扭頭後才不緊不慢地頷首,威嚴沉聲道:“講。”
“啟稟將軍,草民乃無塵穀長老梁譽之徒,自願為中毒將士醫治。”林軫恭恭敬敬行禮。
“如此,甚好…你若有何需要,都可交給仲寧去辦,事成之後,自有重賞。退下吧。”董歸義卻隻是敷衍了一下。
他知曉這小子此時站出來肯定沒憋著什麼好主意,他早已看出這些人裏頭,就屬這個最沉得住氣的林軫是個有本事的後生,但如今,未免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什麼不可控的話來,董歸義便企圖製止他。
可林軫未達到自己的目的,怎肯輕易退下?
“將軍,草民不需要重金厚祿,隻求您徹查此事,還無辜之人一個清白。”
果然。董歸義心中未免生厭。
他怕就怕有人當著這麼多雙眼睛來這麼一出。
可這個林軫他偏偏就這麼做了,不僅如此,他還讓自己全然沒有發怒的餘地,因為他還做了個好人,讓全軍都知道他能治好這中毒的症狀。
董歸義作為統帥,自是無比重視在軍中的威信,他絕不可能就這麼明晃晃地棄這些中毒的將士們不顧。自然他的語氣算不得多好,可細品之下,卻又強撐道:“如此,你說應當如何徹查?本將軍可要提醒你,大軍開拔在即,即使是查,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正是草民要說的。”聽出他語氣中的威逼,林軫卻絲毫不慌,“草民隻求兩日便可讓中毒的將士們恢複,所以,草民鬥膽向將軍多祈兩日,在這兩日之內若草民不能救好他們,那麼草民亦甘受軍法處置。”
“本將軍若是不依呢?”董歸義的聲音裏隱約帶了些威脅。
“將軍怎會不依呢?”林軫一笑,勝券在握道:“一來,並未有證據能證明這毒確是景岫所下,將軍明察秋毫定不願冤枉好人,致使真凶逃脫,如此又怎會不分青紅皂白行刑呢?二來,將軍愛護將士之名整個大啟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句大不敬的話,程菀是草民的朋友,若是您就這麼殺了程菀,那草民,也沒有道理替將士們醫治了,不是麼?”
謔,這麼多人看著呢,這下可真等於是把董歸架上了高台了,他要是現在立刻行刑那豈不是自己的小心思全都暴露無遺了?況且於他多年來設立的愛兵如子的形象也多有不符。
於是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也隻好咬著牙沒好氣兒道:“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便先搜一搜程菀的營帳,守德,去看看。”
董歸義一個眼神示意金守德,他便帶了一隊人往營地去了。
之後眾人便開始了焦急地等待。
自景岫被抓以後,她的營地便被守衛層層看守了起來,金守德拿了令牌示意守衛們讓開,便開始仔細地搜查了起來。
搜查完畢後,他便帶著人又返回了廣場。
“可有物證?”見金守德回來,董歸義問道。
“並未曾在程公子所居的營帳裏發現任何可疑之物。”金守德一絲不苟答道。
聽完這話,一直在董歸義身旁的副將胡仲寧猛然抬起頭來神情震驚地盯著台下的一抹身影看。
秦槿知道他在看自己,可那又如何呢,於是她也露出個深不可測的眼神回望了他一眼。
二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胡仲寧才反應過來,忙低下了頭,心想她竟沒完成任務!等會兒再要她好看!
“既然如此,那就…暫時收監!”董歸義無法,隻好對著林軫警告道:“本將軍提醒你,若是兩日之內你治不好將士們身上的毒,又或者你們查不出凶手來,那本將軍可不會對你還有程菀再手下留情了!”
“多謝將軍,林軫願與景岫同生共死。”林軫亦針鋒相對,毫不相讓。
董歸義隱約覺得,他這氣度與膽識竟是比王子皇孫們還要出色些,真不知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出如此出類拔萃的兒子來,甚至可與當年的敬慧皇太孫趙沛宣一較。
隻可惜啊,這不是陛下的皇子,反而也隻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