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何不把藥粉藏進程菀的營帳裏?!”
一間幽暗的廢棄營帳裏,一男子厲聲質問眼前的麵容嬌柔的女子。
“本來隻差這一步,他的罪便坐實了!我待在董歸義身邊十來年了,最是了解他的脾性了。他這個人,哼!偽君子一個,內藏奸狡,外作賢德,本來隻要利用他想要盡快入臨陽爭功這一點就可以輕鬆除掉程菀了,現在可好了,就差一步,眼看他就上了絞刑架了,好好的鐵案現在又被那個鬼心眼滿身的林軫給翻過來了。”
一道微光透過門簾打在男子臉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老實本分的副將——胡仲寧。
“就算釘成了鐵案,那昆吾刀呢?你取來了麼?”一旁的秦槿在胡仲寧的盛怒之下卻依舊冷靜得嚇人,“你拿不到刀,就算殺了一個程菀又能如何?”
“這還不是都怪那個董歸義?他向來是偏私這個外甥的,更何況隻要有方筠在一天,我就根本沒法從她手裏把刀搶過來。剛才你也看到了,那個林軫一來,就把昆吾刀又塞進方筠手裏了,隻怕他現下早已經料到了我們本就是為了昆吾刀才設此計謀的。”胡仲寧一改往日溫厚的模樣眼中含著不甘與恨意道。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上報此事,大不了受罰罷了。”
“受罰?我憑什麼要受罰?錦瑟,我都還沒問你呢,你到底為何要破壞我的計劃,你明明可以多次進出程菀的營帳而不受任何人的懷疑,這期間你有多少次機會,嗯?怎麼?你心疼程菀了?你究竟知不知道隻要我做完這最後一次,便可以金盆洗手,再不用苦心孤詣地在此地盤桓,辛辛苦苦背井離鄉、改換身份姓名來到這荒涼的西境受苦了!而現如今,計劃失敗,樓主又豈會容我,我不知還要生生挨到什麼時候呢!”
說到此處,秦槿眸色不禁暗了暗,她想不通樓主,還有在他之上默默操控一切的那個人為何會同意胡仲寧在盜取昆吾刀後就可以回去呢?
這沒道理啊。
畢竟他已經潛入西境這麼多年了,總不會是十多年前他們便能料到昆吾刀會出現在這裏吧?如果不是,那他們為何要讓一個安排了這麼久的棋子被生生廢掉呢?畢竟若真的處死景岫後,胡仲寧得到昆吾刀然後潛逃,那豈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真凶是他了?
那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究竟在背後暗自籌謀這什麼陰謀?秦槿一時也捉摸不透。
不過萬幸的是,秦槿還給自己和大家留了個回旋的餘地,在她重新與樓主取得聯係之後,她並未通過雀鳥將天乙圖也現世的消息傳遞回去,而隻是在睢雍時將昆吾刀主出的事通報了一下,但也就是這一下,樓主便立刻發回命令,讓她到達西境之後協助胡仲寧殺人奪刀。
果然,從踏進西境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了。
首先,是那天晚上,胡仲寧先以美酒邀請幾名相熟的將領飲酒,而酒宴便設在離儲水營房最近的將領路秉臣的營帳裏,這美酒的味道一飄來,登時就引誘得守衛們心猿意馬了。
幾人離開了營房偷偷在營帳外探頭探腦,而一向是老好人的胡仲寧自然就順水推舟地邀請幾人進來喝酒,再過一段時間,趁著大家都放鬆警惕時,他假借更衣之名換上夜行服將景岫引來,然後他再憑借對此地的熟悉而輕鬆脫身,再隨眾人一道前來。
這樣一來自己這個真凶成為了證人,可以洗脫嫌疑;二來那群守衛害怕自己擔個玩忽職守的罪名,也不敢有人替程菀翻供,隻希望能趕緊釘死了他的罪責好替他們開脫;三來自己在將士們眼中一向熱情謙遜,是最好相處不過的人了,又怎麼會有人輕易懷疑到他這個副將頭上呢?
這一環套一環本是天衣無縫的計策,隻要憑借著對眾人不同心態的把握便可以將一個清白之人生生釘在恥辱柱上。
可是百密一疏啊,偏偏就是讓秦槿借故進入程菀的房間,順道將贓物嫁禍到他身上這最後一步出了紕漏。這下不禁沒能讓案子成為鐵案,反而還讓人生了疑,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胡仲寧真是越像越氣,連帶著對秦槿也圖窮匕見了起來。
隻見他惡狠狠道:“好啊,錦瑟,你別仗著自己是樓主麵前的紅人便處處與我對著幹,你放心吧,就憑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就算樓主想保你,也未必保得下呢。待這件事了解,我便修書一封傳回臨陽,你想做好人,也不知有沒有這個本事呢,可別到時候自己身首異處,反倒是沒人救得了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便拂袖而去。
隻留下秦槿一人用怨毒的眼光死死盯住他的背影。
好啊,我倒要看看,這次究竟是誰會身首異處,神鬼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