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新生(3 / 3)

“得嘞,帥哥。”景岫不為所動,“不過這煙波樓是什麼地界?我竟從未有所耳聞。”

“嗐,你呀,還是年輕。”姚帥一張長臉上露出點壞笑,“看這樣子,是沒去過勾欄青樓裏逍遙過的吧?小程兄弟啊,你不會還是個童男子吧?”姚帥拋下這話就準備去巡房。

得,懂了。景岫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見姚帥起身欲走,景岫略一思索,覺得此事還是蹊蹺,一伸手便又將姚帥帶回桌前細細詢問:“若是想斬這女子,為何竟押解來天牢?這事兒直接送刑部或臨陽府衙的獄中不行嗎?天牢重地向來隻關押重犯,這突然來了個爭風吃醋案,未免有些兒戲了吧?”

“兒戲?”姚帥突然興致大發,便也坐下尋了幾顆花生米與景岫細細地說了事情的原委。

“你猜與長公主府小少爺爭風吃醋的是哪位爺啊?”姚帥一臉八卦。

“保不齊是個大人物,否則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景岫成竹在胸地分析。

“誰說不是呢,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花名在外的廣陵王殿下!”

“據說這位爺當時手起劍落便割下了韓少爺的子孫袋,周圍人都嚇慘了,哎呦,那血立時三刻就噴出來了。廣陵王那張臉本來比女子還美上三分,提起劍來卻絲毫不留情,跟個玉麵閻羅似的……嘖嘖,你說這不是造孽嗎,這韓小少爺雖然不是個什麼好的,但也的的確確是廣陵王的親表弟呀,你看這事兒弄得,要不是上頭提早封了消息,這皇家的臉麵不都得丟盡了嗎?”

姚帥倒是一臉不值得的表情,一下子把景岫給逗笑了。

她本就是瀟灑俊俏的清秀少女,隻因平日在牢獄裏廝混,又常年扮作男子,於是隻好擺出一副世故老成嬉皮笑臉的混不吝模樣,如今甫得真意笑起來便立刻如豔陽窺窗,滿樹繁花一般透露著盎然生機和無窮朝氣,看得姚帥都不禁一怔。

隻是景岫臉上雖是笑得灑脫明朗一副坦蕩模樣,心裏卻仍暗暗思量著其中關竅。

天家一向是先君臣後兄弟,事已至此,哪有什麼表兄表弟之說。更何況這空有尊榮的嘉寧長公主雖與陛下一母所出,那廣陵王趙容卿卻也同樣是太後親孫、陛下親子,而廣陵王身後站著的是其母康貴妃和輔國將軍這樣的寵妃與重臣,再加上這廣陵王相貌又肖似先帝,一向是太後最疼愛的孫輩,這事兒十有八九是要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哪能真去責罰鳳子龍孫呢?

隻是可憐這姑娘了,估計得承受長公主雙倍的怒火了,畢竟不能懲治放誕無禮的廣陵王,還不能好好拿她撒撒氣麼?

若是尋常刑罰也不過是押解至刑部或臨陽府衙的牢獄裏做主辦了,但這腰斬、淩遲或五馬分屍等特殊刑罰由於太殘忍,且往往要遊街示眾,故而大多都是押進天牢聽候發落,想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被送到這裏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景岫深深歎了一句。

“喲,你倆都在呢?”這時,門口突然走進了一個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獄卒,看上去應比景岫他們高上一星半點的品秩。他見景岫、姚帥二人都在一處,便扔了四串鑰匙上桌道,鼻子裏哼著氣,滿臉不屑地說道:

“今兒是十五,老規矩,各牢房該換班了,還剩天地玄黃四號自己選一個吧,順道說一句啊,錢大人說了,這輪換的法子太過繁瑣,叫咱們以後便專人專司同一排牢房,切不再輪換,你們這次可得掌掌眼再選,選好了便就此定下了,從此之後,若是在想調換,沒門兒!”

二人對視一眼,便曉得這輕鬆的活兒估計早讓其他諸位選了個幹淨了,隻好心照不宣地苦笑了一下。

唉,不招上麵待見,難兄難弟,實在是難兄難弟。

“小程兄弟,你先請吧。”姚帥倒是仗義。

“行,那小弟卻之不恭了。”景岫答應得幹脆。她與姚帥最是相熟,二人之間也就不做那些假模假樣的推諉了。

天地玄黃……前幾世元瑤都是怎麼選得來著?景岫下一世在腦海裏細細思索,卻不成想就在這一刹的電光火石之間,幾段往事似乎突然如急湍般竄進了她的腦海中。

她忽而看見一隻手拿起了天字號的鑰匙,然後腦內便出現了一段若朗月般俊秀挺拔的身影,繼而便是痛徹心扉之感;接著又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摸向了地字號的鑰匙,卻又親眼見得一雙冷若冰雪的眼眸狠狠剜了自己一眼,而後亦是極痛地心悸了一番;最後又仿佛親手選擇了玄字號的鑰匙,然後便夢回戰場,似是萬箭穿心般癡癡凝望著如故國長風千萬裏般颯踏的玄甲小將一去不返。

痛痛痛,寸寸皆痛;殤殤殤,步步成殤。

半晌,景岫整理好這些湧出來的陌生記憶,臉色蒼白地抓起了黃字號的鑰匙。

“我選好了,就這個吧。”她聲音清越而篤定,漆黑明亮的眼眸裏似有寒星閃過,半晌過後方才露出個釋然的淺笑。

得,什麼殺千刀的愛恨糾葛,無論前幾世元瑤癡戀著哪位,這一回您老就自個兒玩去罷,本姑娘這次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