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風流(1 / 3)

“阿姊!阿姊!”程櫻走上前來使勁拍了下景岫的後背,一個尚未及笄小姑娘家,力氣再大也大不到那裏去,卻委實嚇了景岫一激靈。

“成日裏阿姊最是用功了,凡是在院中,十天裏有九天都是在練功的,怎麼今日卻呆呆地坐在這兒看天?”程櫻聲音嬌嬌甜甜,見景岫坐在院子裏呆愣楞地看著屋簷,便撒嬌似的抱怨道。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手勁兒怎麼都快趕上個練家子了呢?”景岫隻是笑鬧著岔開她的話。

“我還沒說你整天跟個老媽子似的來嘮叨我呢,你倒是編排起我來了呢,哼!”一聽自家阿姊又開始教訓自己了,小姑娘包子似的小臉立刻皺了起來,可愛又嬌憨的樣子活像是隻奶凶奶凶的貓崽子。

“哦!對了,阿姊,我這兒可還有正事跟你說呢,你這麼一打岔我都差點忘了!”小姑娘裝出一副大人模樣,“娘說了,四日後是仁德皇太子的喪儀了,到時候全城商戶都要關門閉戶十五日以祭太子殿下,娘怕家裏糧食不夠,讓你和大哥這幾天多去買些。”

程櫻一邊說,一邊環住景岫的脖子,景岫見她仍是不走,便知這小丫頭還有後話,於是開口道:“行了,娘讓你帶的話已經帶到了,你這個機靈鬼還想說什麼也別藏著掖著了。”

這話說得無奈又寵溺,程櫻看自家阿姊一向很好說話,於是央求道:

“阿姊阿姊好阿姊,前幾日聽王阿嬤家的阿桃說西街上有個臉上三顆痣的小販,他家的糖葫蘆特別好吃,又酸又甜又脆,阿姊幫我買了來吧,求求阿姊了,我知道阿姊最最最疼我的,我這幾天有好好學刺繡女紅,也特別特別乖,我都饞了好幾天了,若是今日晚飯後吃了這糖葫蘆定能做個美夢。”

見自家妹妹這樣說了,景岫隻好刮刮她的鼻子,然後起身奉命買糖葫蘆去嘍,畢竟,誰叫自己是“最最最疼她的好阿姊”呢。

轉出門後,行至巷口,景岫抬頭看看天邊渡著金光的晚霞,整個人也漸漸從和妹妹嬉笑的輕鬆中抽離了出來。

今天距離當日選定黃字號房間後已經過了一月有餘。

這一個月內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個大事,也就是剛剛程櫻提起的仁德太子的身後事。

這位仁德太子是啟皇趙衍祈之嫡長子,仁和寬厚,在百姓之中有口皆碑。九年前,其子敬慧皇太孫薨逝,現如今,仁德太子亦染病身亡。

自己最得意的太孫太子接連薨逝,這給年事已高的啟皇打擊頗大,為表示對自己心愛的嫡長子以及啟國優秀儲君的追思,太子的喪儀高出規格整整一倍。

不過縱使如此,對比敬慧皇太孫薨逝那年的光景也仍是差了些的。

這裏的差了些,倒並不是在尊貴體麵上的問題,而是指皇太孫薨逝的那年啟皇陛下懷疑是有人暗害這位舉世無雙、華光難掩的皇太孫殿下,於是大動幹戈查了許久,餘波一直綿延了三四年,還牽扯了一大批人,這些人下獄的下獄,處斬的處斬,可惜最後查來查去到底還是不了了之。

而這次太子薨逝,倒是真可稱得上是風平浪靜了。雖然該有的尊榮體麵一點沒少,卻也並不像太孫薨逝那年裏這樣興師動眾。

不過也正因為有了敬慧皇太孫喪儀這樣轟轟烈烈的一場大事做先例,到了仁德太子這裏百姓們都有些見怪不怪的意思了。

這一對父子,想來也真是奇怪,太子殿下成也仁厚,敗也仁厚,因著這仁厚,他在臣子百姓間風評極佳,也正是因為太過仁厚而缺少些帝王氣象,故而處處被自己親兒子壓了一頭。在智計無雙,天縱奇才的敬慧皇太孫的光芒下,陛下所有的皇子們都要統統繞道。而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出色的皇太孫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所以當年才引得陛下如此震怒,以至掀起一陣滔天的腥風血雨來,屠刀之下平添了不少冤魂厲鬼。

至於第二件事,不過是在這大事下悄悄發生的一件小事——

也就是那日姚帥同景岫提起的煙波樓頭牌竟然正好被分到了黃字第一號房。

景岫好好在腦海裏搜尋了一番,前幾世似乎並沒有這女子的出現,但她還是不敢放鬆警惕,打算在謹慎觀望一陣子才好放心。

她剛被分來的那日,正是姚帥和景岫值夜。

午夜正是最容易困頓的時候,為了強打精神,他們這些獄卒大多會擲擲骰子,鬥鬥蛐蛐就圖一樂,而不知為何那日景岫手氣極好,竟從姚帥那兒贏了塊剔透靈秀的玉佩。

借著燈光,景岫仔細打量這塊玉佩,發現其沉潤凝滑,上書“景行維賢,克念作聖”,倒不像是尋常人家所用之物。

姚帥正輸了一局,見景岫細細品弄自己這塊寶貝玉佩,心中不禁有些酸澀,便揶揄起她來:“你這燈下觀玉,正如霧裏看花,你看不清花,隻覺得花美,等到霧氣散去,也許他就平庸的不能再平庸了。同樣的,你現在覺得這玉溫潤剔透,很合你眼緣,卻不知等到在日頭下一看時發現平常庸碌甚至醜陋才是他的真容,到時又會不會不甘悔恨,甚至將他棄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