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應龍忽然插嘴道:“據我所知,最高紀錄也就忍到第八獄、第八震而已,能夠去到第九的,肯定已經不是人了!”
賈易對羅應龍的話置若罔聞,交代清楚之後,隻向王宗行了一禮,口中道:“請君入鼎。”
王宗也還了一禮,隨即取過三枚丹丸,隻覺三者輕若無物,心知其禁製已將重力也徹底隔絕,隻是在他的異質混沌原力麵前,依然一覽無遺,能夠清楚感應到其中蘊藏的事物。
其中重水、琉金二丹與洪荒本源隱隱有一種玄妙的感應,與都神煞亦有某種共通之處,但性質卻是無比純粹,顯然盡得洪荒水、金之精華,而另一丹之內的一真水則另有一種特異性質,洋溢著一種尤為圓潤然而又精微玄奧的道韻,與洪荒界諸事諸物透的一種不加雕琢的蠻荒狂野之氣迥異。
雖然不好以言語準確區分其差異,但這種區別,卻是隻有對道的理解已經到了一定境界才能有所察覺的不同世界的“畫風”區別,來自異界的事物,總會不可避免帶上異界的道烙印。也就是,這種一真水,乃是來自洪荒界之外的世界。
雖然一時還無法弄清這三種異物的性質,但他已基本能夠肯定三者都堪稱純粹,並沒有附加什麼惡意陷阱的跡象,遂爽快地一口吞下,又一個縱身,人已沒入鼎上螭龍噴吐的激流,不見了蹤跡。
下一刻,王宗已宛若置身無邊深海,四下都是一派深藍,波濤大作,暗流洶湧。心中大概估摸出四下水壓約有千米之深,雖然以地球的標準而言稱得上深海,不過對於共工界來卻不值一提。
哪怕是沒有神鎧的初級人仙,也完全可以在千米深海輕鬆生存,以他們對軀體的深入掌控,已完全可以隻憑皮膚呼吸,並化解抵消來自四麵八方的水壓。到底這終究不過是提供一個修行環境,自然會給參與者一個循序漸進的適應餘地。
四周除了海水之外空無一物,不過在下方,卻有數以萬計密密麻麻如鬼火般的幽冷藍芒,蜿蜒彌漫,從下而上向自己所在漫湧而來……
“原來這裏的空間是一個層層相疊漏鬥結構,隻要不斷向下,就能透過漏鬥的下端出口,進入下一個漏鬥!”
雖然鼎中空間已擴展得大若淵海,但對於王宗散於外的一縷異質混沌原力來,這種擴展卻毫無意義,在他借諸其上的這一層感知中,這裏依然是一個丈許方圓的鼎,甚至還可以毫無阻礙地感知到鼎外王翦、鄭吒等人的動靜,以及正在用一麵紫鏡映出自己的羅應龍。當然,如今的羅應龍也萬萬不能想到,自己在窺探對方一舉一動時,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同樣一清二楚地落在對方眼中。
雖知而又故作不知,王宗隻管向深海潛去,很快已沒入無數密密麻麻的藍芒之中。
以王宗的眼力,自然可以看清這每一點藍芒都是一種細若絲的遊魚,而每一隻遊魚又有一種奇異的聚水能力,將四周的水以自身為核心聚在一起,形成一團乒乓球大,散藍光的膠質水球,形成一層保護屏障而又絲毫不會妨礙自己的遊動。當王宗闖魚群之中,當即不可避免被魚接連碰到。
魚雖,但遊動的度卻是極快,連帶著膠質水球撞上來的力道也是不。初時還罷了,但隨著王宗繼續下潛,水壓持續增大,魚群越來越是密集,漸漸的每一秒的撞擊從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直到數以萬計,而且還在繼續無止境地增長。
不僅如此,魚與魚之間也在一刻不停地彼此撞擊,轉折連彈往返折射,簡直就是毫無規律可循的布朗運動。每當兩條的魚同時撞擊一處部位,它們身上的膠質水球疊加到一起時,都會讓該處的海水密度出現微妙的變化,水壓數以倍增!當三條、四條遊魚擠一起碰撞過來時,水壓甚至會出現數十、百倍激增。而且這種壓力還會直接傳入體內,引起體內血壓、液壓的驟然變化。
深海魚雖然慣於以內外壓一致的方式抵消巨大的深海水壓,但這也代表著外部水壓生急驟變化時,也相應的缺乏抵禦能力,很可能因急驟變化的血壓摧爆血液心髒而暴斃,更激烈一點全身爆碎都有可能。這也是這種深海魚群的厲害之處——它們正是以這種集群的方式狩獵,將陷入它們包圍的生物粉身碎骨,再汲取犧牲者的血肉維生。
雖然這種深海魚的防禦與生命力並不算強,王宗稍為力,都可以將身側的遊魚震斃,但這對於它們數以億萬計的群體卻是微不足道,而且死亡的遊魚還會釋放出某種氣味,引來更多的遊魚瘋狂聚集。
當王宗持續下潛到水壓近乎近萬米深海的所在時,四下的遊魚已經密集到了宛若打掃沉積已久的舊屋,映著窗外陽光看到那無數飛揚的塵埃的地步。由於它們毫無規律可尋的布朗運動,本該密度穩定的海水竟然越來越趨近於可以隨意壓縮的氣體狀態,每一秒每一處的水壓都會從數萬米到數百萬米瘋狂波動漲落,從無數角度向王宗周身上下動永無止境的滌蕩衝擊,不斷引動他體內的精血起伏動蕩,隨著魚群翻湧的頻率,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地衝擊著自己體內的血管、內髒、經脈、竅穴。
在這樣衝擊下的王宗,全身都像動蕩水麵中映出的倒影一樣不斷波動變形,這並非僅僅因為海水密度變化導致光線波動造成錯覺,而是他全身真正出現這種激烈的扭曲動蕩。若是換了普通人,這種傷害簡直比將軀體像扭毛巾、揉麵餅一樣扭個幾十圈、擀個幾十回還要嚴重十倍,不到百分之一秒就會徹底碎成肉糜。
“原來如此,這就是以壓縮液體造成殺傷的葵水神雷,這一招要真正練到得心應手的地步,大概還要到這種魚群中練,體驗它們看似混亂運動中的奇妙韻律,參悟它們擾動液體密度,讓液體呈現部分氣體性質的獨特力場。如果能夠適應這一切,使自身氣血運轉隨波逐流,順其自然而又能夠守住精血不亂,就可以漸漸把自己全身內外每一處的柔韌度都鍛煉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從分子層麵改變物質構造,哪怕最堅硬的骨骼都可以向任意角度扭曲伸縮,哪怕是最纖細的毛細血管,都可以膨脹到比大腿更粗卻又不爆裂。這種柔韌到極點且又毫無死角的軀體,是免疫鈍器殺傷也是可以的。這種魚如果能夠在武界也造上一批,無疑可以將‘軟功’的巔峰推進到一個全新境界。而如果將這種可以激擾對方精血的力場用於攻擊,也是不錯的殺法!”
王宗一邊隨意想著,一邊繼續下潛,看似不經意的手足劃動,但蕩起的一連串水波,卻總能在不自覺中擾亂魚群湧動的韻律,令無數遊魚因自相碾壓而紛紛自爆。漸漸的,王宗身側的海水,已經不清是水更多還是血肉更多。
這一關無論對他自己,還是對他目前偽裝的“荊無殤”來都毫無威脅可言,要知道相柳蛇裔原本就以軀體柔韌以及禦水著稱。
當四周血漿濃鬱到近乎化不開,遊魚的活動也激烈到了一種近乎沸騰的程度之後,下一刻,所有遊魚徹底消失,伴隨著一種奇妙的空間乍凝乍縮之感,眼前的海域為之一清。再沒有了充斥每一處空間的無數遊魚,取而代之的是遠方一個個泛著五顏六色光暈的光水母,一條條瑰麗彩帶從它們身上延伸出來,四處蔓延漂浮,絢麗璀璨。
表麵上除了情景變換之外,沒有太過強烈的變化,但王宗卻很清楚,他已經透過第一個“漏鬥”的出口進入下一個“漏鬥”,而且在過度的一瞬間,一股層層疊疊的空間收縮之力,已在他沒有加以抗拒的情況下,將他整個人的大壓縮到不到原本三分之一的程度。
這並非因為空間的拓寬造成物體的相對縮,而是真正的物質壓縮。這種程度的壓縮,卻又絲毫不會將人體壓壞,關鍵就在於之前上一關借著魚群力場,已足以將所有堅持下來的人的血肉組織磨礪調整到比最鬆軟的海綿還要來得更漲縮自如的程度。而且更關鍵還在於一點——人體最不好壓縮的水,到了這層深海空間後已自動壓縮成不到三分之一。不過由於四周的海水密度也是如此,所以並不會讓人感到格外的異常。當然從現在起,隨著繼續下潛,水壓的增加度也會隨之增幅三倍以上。
“照這個程度,下一層空間,水的密度已經能趕得上水銀了!這整一個過程,目的就是將人體壓縮到接近‘一元重水’的高密度狀態,才好將其吸收?這種近乎可以將物質無限壓縮,卻又不會壓塌原子引核聚變的原理究竟是什麼?”
“老爺子,要不要賭上一賭,我賭他至少能闖到第七關!如果我輸了,再送你一滴一真水,如果贏了的話……”巨鼎之外,看著紫鏡中映出的已經連過兩關的王宗,羅應龍忽然側頭向王翦提了一個建議。
“不賭!”王翦隻是靜靜看著鏡子,一口回絕,幹淨利落!
羅應龍聽得一怔,心中暗道;“我自己也就剛好到第五關及格線,這個鼎第八、九關基本已經不是拿來輔佐修行的,而是用來殺人的。那家夥假扮的對象連人仙都還不是,合理情況下也該到不了第六關,這麼有利的賭局,他都不跟,難道也是現這家夥隱藏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