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王沉著臉,他們也不敢多作聲。直到門關上,楚承旭才問起六哥緣由。隻見楚承安笑一笑,完全沒有方才的溫軟,反而帶了點計謀得逞的狡猾。
“過一段時日,你就知道了。”
安定王得人心,何公子可不是。理穆王這一拳,砸著何雲鬆,對於旁人不過一樁小事。但就是這一拳,可讓何夫人心疼半宿。次日就入宮請安,隻是臨到頭了,這話卻一時開不了口。
她能因著皇後借安定王的勢,卻也沒法子尋理穆王的晦氣。隻有左說右說,從皇後王爺那裏給兒子尋些好處罷了。
之前楚承樂一番話,皇後心裏就有了疙瘩。見著嫂嫂,有些漫不經心,隻說以後會跟楚承安提。沒法教訓理穆王,皇後回應也橫模兩可。何夫人見狀,也不再多說,略坐坐就走了。
送走嫂嫂,皇後歎了口氣。剛想進去歇會,卻聽宮人來傳,說是嘉貴妃過來了。
這卻是奇怪,平日除了請安,嘉貴妃向來是不來的。皇後想著,便叫人進來。嘉貴妃出身將門楊氏,膝下唯有楚承旭一個兒子。楚承安、楚承旭兄弟交好,按理她與皇後的交情也該不錯。隻是嘉貴妃為人高傲,跟宮中大多數人都隻是點頭之交。
“皇後娘娘安。”嘉貴妃行了一禮,周圍隻有貼身伺候的宮人,說話也沒什麼顧及。
“剛聽說何家夫人來了,還擔心打擾您二位談話。娘娘不要憂心,到底是兄弟,哪裏來的什麼仇怨呢?”
“嘉貴妃這話……本宮倒是糊塗了。”
“娘娘可真是粗心,何夫人莫不是沒跟您說,何家公子去戶部找了安定王,遍使神通,可是好大的威風呢。”嘉貴妃端茶喝了一口,毫不掩飾眼中的嘲諷。
皇後動作一僵,想也知道場麵不好,嫂子進宮不會與她說,安兒更不會提。嘉貴妃當然早料到她不知情,這會是瞧笑話來了。
“不過是找安兒玩鬧……”皇後不欲繼續這個話題,可嘉貴妃卻不願輕易放過。
“怪道安定王見著那何公子宛若老鼠見了貓,原來是有隻紙老虎在背後做倚仗。”
“嘉貴妃又在說笑了。”
“說笑不打緊,你那嫂子大約也沒說你那侄子被本宮的兒子打了。”說這話時,嘉貴妃毫不心虛。她也是將門之女,對上皇後也不落下風。“隻是請娘娘勞心,下回再見何家夫人,叫她少在本宮親家那裏亂嚼舌根,不然,下回她兒子便不是傷了,而是廢了。”
“嘉貴妃說這話,莫不是過分了吧。”皇後冷冷看著對麵的女人,眉宇間罩著一層怒氣。嘉貴妃看著看著,卻噗嗤一聲笑了。
“他鬧了安定王好大的沒臉你不生氣,如今我不過嚇唬一句,你就火了?”嘉貴妃生得冷豔,這會子自有一番居高臨下的樣子。“早說當初他做了皇後兒子,平白得一個嫡子身份是造化,如今看,卻是不知那小子上輩子是欠了何家什麼,留著給你這般作踐。”
“便是有今日,還不如當初咬定了,叫陛下將他抱來給本宮,少了不安分的舅母,想來比現在還快活呢。”
“……”皇後並不說話,隻垂著頭,看她這樣,嘉貴妃又生出些憐憫來。言語放緩一些,她讓貼身伺候的都下去。
“這些年,我也是看過來的。你當年也是為了安兒與那些人鬥的,為著他,連皇上都敢頂撞。如今年紀上來,眼看著安兒也要成家,他自個又有本事,日子就好過起來,你怎麼就受了你那嫂子的教唆了?”
“……”皇後依舊不說話,嘉貴妃歎了口氣,打算起身離開。然她剛動了一下,皇後就開了口。
“……就是安兒有本事,才更想他與我母家好……”皇後捏著帕子,一動不動盯著地上毯子的花樣。“我何嚐不知道嫂子心思,但是……沒了他們,何家就真的沒了……”
“糊塗呀。”嘉貴妃擰起眉毛,怒其不爭,卻也哀其不幸。“何家,在你哥哥死了的時候,就已經是沒了的。”
“你說得輕巧——你,你楊家父兄健在,族人繁茂,怎麼懂得我的苦楚?鬆兒是指望不上了,我好歹要……”好歹要什麼?兒子再有本事,還能把一塊爛泥搬進金殿不成?皇後隻是迷迷糊糊地撐著,卻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是不知你的苦楚,但我卻知道安定王一步步走來,有多大的難處。”嘉貴妃坐到皇後身邊,輕輕撫住皇後的肩膀。“宮裏的都不是善茬,你以為安定王走到這一步,靠的是皇上的寵愛,還是你這不爭氣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