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去軍營幹什麼?”女將軍蹙眉。
“小姐,這個大將軍沒說。不過他臨走的時候說,您若是回府了,便在府中好好休息,他晚些時候就會回來。”婢女道。
兔子見女將軍沉默半晌,他偷偷抬眼去看,見到女將軍眉目裏浮現出一絲煩躁。
“好好休息?”她音線有些冷,終於還是控製住自己,朝著兔子抬了抬下巴。
“你帶他下去洗浴幹淨,他這身量和穆天相似,你去庫房翻套穆天的新衣裳給他換上。”
兔子見主人這麼說,心中難堪,十分羞赧,漲紅了臉。
他是一隻愛幹淨的兔子,如今這麼邋遢隻是迫不得已。
身上破爛的衣服許久沒換,隱約有股味道傳出來。
四肢覆蓋著到處可見傷疤,臉上也有汙漬。
他看著一定比那街頭流浪和狗搶食的乞丐要令人作嘔。
兔子默默遠離了女將軍幾步,眼眶有點發紅。
見婢女往旁邊走,他快步跟上。
婢女給他放了熱水,就關上門去給他尋衣裳。
兔子小心翼翼剝開身上粘著血肉的布料,那些鞭傷還沒好,傷口粘著的衣服揭開後,它又滲出一些血水。
他坐進浴桶裏,沒管傷口,用力搓身上的髒汙。
相較於一時的痛苦,他更難以忍受自己剛剛那個形象出現在主人麵前。
反正那些傷口遲早會痊愈的,這是他作為妖精比人類有優勢的地方。
所以他的手下了死勁兒,皂莢被拍出泡沫,血水溶入了浴桶中。
兔子感到痛就呲牙咧嘴,很久之後,他心滿意足看著泛紅的洗澡水裏自己洗白的臂膀。
門突然被打開,兔子連忙躲進水裏,隻留一雙謹慎的兔子眼露出水麵。
是端著衣服來的婢女。
兔子微微鬆口氣,他看著婢女關門出去,自己又洗了會兒,確定渾身都是清爽的香味兒才出浴。
女將軍坐在院中的石座上,左手搭在石桌上,手作拳撐住腦袋。
她的黑眸沒有焦距看向院中假山,正在出神。
突然,身後傳來了門開的聲音。
女將軍被驚醒,站起身來往後看。
待看清身後的少年,她一下定在原地,黑眸似靜謐的火焰,聚攏在兔子的臉上。
剛剛他的臉上是灰蒙蒙的,頭發是亂糟糟的,衣服更是難以言說的破舊,但那樣都遮不住他身上那股破碎的美感。
穿過長街,透過髒汙,她能依靠那股美感一眼確定少年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如今進去洗浴一趟,出來,仿佛換了個人。
一身貼合的玄色錦服勾勒出他挺立的身姿,少年身瘦,肩也薄,卻正是這個年紀最好的模樣。
頭上的黑發他還未擦幹,隨意散落著,正滴答滴答往下落著水。
那雙天真通透的眼睛正無措地看著她,剛剛從浴桶裏出來,他眼裏還蘊藏著水光。
實在是那雙眼睛太抓人了,她愣了好一會兒。
兔子眸子垂下,不知所措咬著下唇。
又膽怯又靈動,似乎又有一些禁欲的誘惑。
女將軍自知失態,收了視線,久久歎了一聲。
“這銀子,花得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