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向來有早起的習慣,一早起來要吊嗓,還要夯實基本功,走一遍□□,寫字,修剪花木,然後劉嬸會在他手洗淨後把早飯準備好,程宴在吃過飯後開始一天的行程。
今天的早飯不是在程府用的,司機李叔開車送他到醫院。程宴拎著食盒到病房時,姚徵也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睡醒一覺後氣色恢複的不錯,談不上神采奕奕,但總好過昨天見麵時的憔悴,感覺像是風一吹就要消散。他背對著病房的門看窗外的風景,程宴將食盒放在病床旁的床頭櫃上,又將裏麵的吃食一一端出來排開,有熬煮得精細的白粥、酥鬆金黃的蟹殼黃、翠挺少油的上海青、乳白濃鬱的鴿子湯,還有一碟劉嬸自己醃製調理的小菜。程宴對吃食講究又不講究,菜色可以簡單但一定要新鮮,可以樸素但一定要幹淨,口感不追求最佳但不能滯口,如果哪一道菜的口感不對,那這一頓飯程宴都不會再碰,嘴刁又挑食,好在劉嬸是個用心精細的人,這些年對程宴在飲食上的喜好琢磨得透徹,飲食安排一直很合程宴的心意。
姚徵從窗戶早早看到了程宴過來,男人身材修長,穿著灰色大衣步履穩健,一點點隱入窗下。等到程宴進門,姚徵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但程宴進門後並未理會他,隻是擺好飯菜一撫大衣端端正正坐下開始自顧自吃飯,姚徵站在一旁想幫忙又插不上手,想坐下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喉嚨有些緊,清了清嗓子,程宴這才像是剛剛發現了他一樣,端著碗的手一頓,抬頭看向姚徵,語氣平淡,“坐下吃啊,等我喂你嗎。”
姚徵本來是想問程宴上次自己答應他去做的三件事是否想好了,但程宴好像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姚徵又想起程宴後來冷眉冷眼的模樣,儼然是自己說的那番話讓他不開心了,如果自己現在再主動提,搞不好這個人又要生氣,他哦了一聲不尷不尬的坐下,粥還是熱的,吃在嘴裏又軟又香,蟹殼黃鹹口兒的裏麵加了蟹粉和蝦仁,甜口兒的是豆沙餡兒的,劉嬸的手藝很好,姚徵吃了一個豆沙餡兒的後又伸手拿了一個。吃的正歡,突然一隻胳膊擋在姚徵麵前,程宴將鴿子湯推到姚徵麵前,“劉嬸早起現做的,趁熱喝。”
“你不喝一點嗎?”
“我吃飽了。”
姚徵看了一眼程宴的碗,裏麵的粥還剩下三分之二,剛剛隻吃了幾口小菜和一塊蟹殼黃,這人的飯量可真小。他接過湯盅,用湯匙攪了攪,剛要喝,就聽程宴說道,“嘴角。”
嘴角,什麼嘴角。姚徵覺得這人有時說話辦事沒頭沒尾的,太讓人摸不準脾氣,就比如收留自己這件事,換成別人肯定是猶猶豫豫不能輕易做決定的,他卻果斷救了自己兩次又願意讓自己住在家裏,這種坦誠和善良與第一次見他時那種妖冶深邃看不見底的感覺截然相反,姚徵隻能在和程宴的接觸中不斷反複地琢磨他的心思。
程宴見他沒動靜,以為是沒聽見,又耐心提醒了一句,“嘴角。”姚徵還是沒有反應,一匙湯已經喂進了嘴裏。程宴瞧了人好幾眼,確定姚徵確實是沒有想自己擦掉的意思,隻得掏出手帕,湊近替人輕輕擦掉嘴角的酥皮。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有些近,程宴的手停在姚徵的嘴角。
姚徵今天氣色真的很不錯,雖然還有些沒褪盡的病氣,但是眼睛很亮,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程宴的眼睛,眼睛裏還有著來不及掩飾的疑惑和怔愣。程宴的視線細細描摹過姚徵的眉眼、鼻梁和唇,他還沒有認認真真看過這個即將要住進自己家裏的人,此番看下來,方才曉得他竟是如此好看的一個人。
姚徵率先反應過來,他連忙放下手裏的湯匙自己擦擦嘴角,“哦…哦!你說的是這個啊。”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程宴也察覺到自己確實離得有些近,收起帕子坐了回去。
“我今天可以出去嗎?我覺得自己已經好了,不想再住在這裏了。”
“稍後我去問問醫生的意見,確定沒有問題就可以走了。”
醫生很快給出了答複,燒已經退了,病人想要出院是可以的,後期的調理在家就可以進行。於是時隔五天,姚徵又一次回到了程府,重新住進了之前住過的那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