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徵睡得並不安穩,他夢見自己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被一群拿刀的強盜追殺,恐懼感比夢境真實,連帶著睡夢外的睫毛都開始不安的抖動。夢裏他奮力拉著小女孩從荒草叢生的大道上狂奔,卻仍然甩不掉身後的強盜,前方出現一條分岔路口,他急忙拽著小女孩轉下小路,然後將人一把推到隱秘的灌木叢裏轉而向另一個方向跑去,夢裏分不清東南西北,姚徵分不清前方要通向哪裏,但心裏清楚地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自己把人引得越遠越好。他清醒的知道這是夢,卻依舊不敢停下來,就好像……就好像一旦停下來被追上,死在夢裏就真的會醒不過來一樣。突然,一片黑影攏過來,姚徵清晰地感覺到有人在床邊走動且朝著他靠近,這股突然出現的外力截斷了他的夢境,姚徵睜開雙眼猛地坐起,手腕發力幾乎是瞬間就將來人狠狠地壓在床上,居於上位的安全感讓他開始大口而急促地呼吸起新鮮空氣,企圖平複剛剛從夢魘中驚醒的心跳。好久,待到姚徵身體從緊繃的狀態裏逐漸鬆緩過來,他才發現身下的人始終一動沒動,就由著自己按壓。姚徵聚攏視線,這才認清身下的人是誰。程宴已然從方才突然被摔的驚訝中反應過來,從姚徵漸漸聚焦的眼神裏確定人沒事了,動動手腕示意人趕緊起身。姚徵頓覺不好意思,連忙爬起來坐到一旁,程宴不慌不忙地坐起身,用手將淩亂的上衣重新撫平,邊緩緩問道,“睡得不踏實,做噩夢了?”
“嗯。”
“夢見什麼了。”
“忘了,剛剛一晃神,醒來就記不得了。”姚徵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他低下頭,難得主動開口講話,“你怎麼過來了,找我有事?”
“來給你送衣服,順便叫你起床吃早飯。”程宴微抬下巴,指了指床邊櫃子上放著的衣物,“試試合不合身,哪裏不合適我讓人去改。”
“我以為這些事,會有下人去做。”姚徵跳下床,著手開始解中衣,剛要脫掉,突然想起房間裏還有一個人,於是攏了攏肩膀問道,“要不,你先出去等我?”
程宴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始終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聞言卻不得不抬頭奇怪的看向姚徵,“你確定?”
這有什麼不確定的,難道還有人喜歡被別人看自己換衣服嗎?姚徵在心裏打了個問號,見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不好太過扭捏,於是幹脆脫掉中衣,拿過櫃子上的衣服,抖開後整個人陷入了深思,衣服似乎和自己以往穿的不太一樣。
程宴在一旁坐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一直沒聽到人換衣服的聲音,心中的耐性被消磨地差不多,開口便要催促一二。鳳眸半搭瞧過去,卻見姚徵□□著上身反複擺弄手裏的衣服沒有要穿上的意思,雖然室內溫度高,但畢竟已是冬天,且姚徵的病又剛好,這樣折騰難免又要向上次似的再生場病,程宴語氣冷了下來,“不會穿?”
程宴突然的出聲嚇了姚徵一跳,他連忙把衣服套在頭上,眼前一黑,姚徵感覺自己要喘不過氣來了,拽著衣服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程宴看了好一會,他感覺要等姚徵自己開口求助可能這人就要被一件毛衣捂暈過去了,索性大步走過去抓住人胡亂搖晃的手腕,“別動。”
姚徵又急又悶,臉色漲紅,有細密的汗從額角滑下來,被程宴抓住的手腕僵在空中。程宴見人乖巧得很,鬆開手腕,將毛衣的領口向外卷,輕輕一拽露出姚徵茫然無措的臉來,他又一手展開袖子,一手握著人手腕帶向胳膊的位置,“伸進去。”姚徵反應過來,手順著袖子伸了出來,另一麵也如法炮製,最後程宴又將毛衣的前後平整了一下,抬手攏起被壓在毛衣裏的頭發,讓其順貼的垂下去。程宴就在身前,攏頭發的動作將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極盡,姚徵能看到他白皙的頸和延展到衣服裏細膩的肌膚,還有程宴身上好聞的香氣。倒不是他故意要看這個位置,隻是姚徵的個子本就較同齡人矮些,加上程宴身材要較別人高挑,他這個身高平視過去便隻能看到這個略顯尷尬和曖昧的地方,姚徵不由得將呼吸放輕放緩,這樣一來程宴頸子被人呼出的熱氣弄得有些癢,他以為是姚徵作壞,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便起了調笑的心思。給人理順頭發後沒有離開,反而是捏著人下巴輕輕晃了晃,一本正經道,“姚少爺,我若不來,你是想讓丫鬟這麼幫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