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炮兵!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好像永遠在同陷入泥濘中的炮車較勁兒——除了這件事情,他們好像就沒有時間做任何別的事情了!”
“炮車非常沉重,車輪一旦陷入泥濘,單靠馬匹是拉不出來的,因為,馬蹄也深深的陷入了泥濘,不斷打滑,使不上勁兒;一定要多人同時協力,套上繩索,拉馬的拉馬,拉車的拉車——炮車才可能繼續前進。”
“如此一來,炮兵的人手就不夠用了,於是,走陸路的步兵,搖身一變‘步改炮’——一多半都派去幫炮兵‘拉炮’了。”
“這是走‘爛泥帶’,若連‘爛泥帶’亦欠奉,譬如,要通過前文提到的稻田,又該怎麼辦呢?”
“炮車肯定是走不了田埂的——太窄啦!”
“兩個辦法。”
“第一個,繞路。”
“若實在無路可繞,便隻好用第二個辦法了:將整架炮車——連同火炮——拆成散件,較輕的零件,人背;較重的零件——譬如車輪,馬馱;最重的零件,譬如炮管,連馬也不好馱的,就拴上繩索,拖在地上——拖過去!”
“因為地麵濕滑,隻要不陷進泥濘裏,這個拖行的摩擦力,倒不算很大呢。”
“通過了稻田,再將這些散件一一的組裝起來。”
“您可以想見這個麻煩!”
“麻煩還在其次,我們最害怕的,是馬兒失蹄,跌進水田——田埂那麼的窄!那麼的滑!”
“如果人跌進水田,不過泡一身泥水,雖然狼狽,但爬上來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負重的馬兒一旦滑跌,是很容易受傷的——萬一跌斷條腿,這匹馬就算廢了!”
“前文過,‘遠東第一軍’的炮兵,一個連大約配置六十匹馬,這個數字,較之歐洲本土的炮兵,少了一截,基本上,一個蘿卜一個坑,不能再少了,少一匹馬,很可能就等於少一門炮——沒有馬,炮兵是根本動彈不得的呀!”
“即便沒有受傷,把馬以及馬背上的負重從水田弄回田埂,也是件叫人想起來就頭大的事情啊!”
“事實上,軍馬原本都是訓練有素的,炮火連,也不會不聽指揮;可是,它們走在田埂上的時候,有的瑟瑟發抖,有的任爾前拽後推,就是踟躕不前——可憐的馬兒!它們從來沒走過這樣的‘路’呢!”
“炮兵既如是,類似的麻煩,騎兵一樣不少。”
“越池到宣光,直線距離不過五十公裏,可是,我們足足走了一個禮拜!最狼狽的一,隻走了不到兩公裏!”
“嘿!一不到兩公裏——這個速度,一定是破了什麼紀錄嘍!”
“結果,走水路的部隊已經進抵宣光城下了,走陸路的部隊——炮兵、騎兵以及部分步兵,還未走到端雄——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完!”
“唯一叫我們心裏略覺平衡的,是想到:中國人也不是本地土著,我們遇到的這些麻煩,他們一樣會遇到。”
“然而,後來才曉得,我們想錯了。”
“中國人確實不是本地土著,但入越的‘軒軍’,絕大部分都是廣東、廣西和福建籍的,這幾個省份的地理、氣候,同越北是很相似的,因此,‘軒軍’遠比我們更適應這裏的地理、氣候。”
“而且,入越之前,這部分‘軒軍’,曾在中越邊境地區——當然是中方一側——進行過長時間的適應性訓練。”
“還有,入越的‘軒軍’的軍馬,以雲南產的‘滇馬’為主,體格遠較歐洲馬,衝刺的速度也慢的多,但是,耐力好,既靈活,又穩當,極善走山路和‘爛泥帶’一類的道路——田埂啥的,也不在話下。”
“因此,‘軒軍’的炮兵的移動速度,要比我們快的多。”
“唉!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曉得入越的‘軒軍’其實是有成建製的炮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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