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座“凱旋門”不是磚頭石塊壘起來的——完全不幹泥瓦匠的事兒,一切功夫,皆出於搭棚匠、裱糊匠、紮彩匠之手。
據,法國的京城,也有一座“凱旋門”,這座紙糊的“凱旋門”,就是照著那座“凱旋門”的樣兒搭的,一模一樣,隻不過就是一點兒罷了。
在這麼個地方,搭這樣的一座“凱旋門”,啥意思呢?
這件花樣兒,是“師範館”的一班學生弄出來的。
前文過,關逸軒以“恢複唐、宋古製”之名義改革科舉,今後的科舉考試,“時文”之外,還要加入“貼經”、“墨義”,以及“時務策”;為此,創辦“師範館”,培訓“時務訓導”,再由這班“時務訓導”教授“時務”。
而“師範館”的資金來源,亦全由關逸軒伉儷捐出——扣除一應使費,“公主妝奩拍賣會”所得之三百五十五萬兩白銀之淨收入,分成兩部分,其中二百五十萬兩,充作宗室銀行的“官本”;其餘一百又五萬兩,充作開辦“師範館”的費用。
關於掛“恢複唐、宋古製”之名的科舉改革以及“師範館”和“公主妝奩拍賣會”之種種,詳見《亂清》第十卷《道好還》第十三章《無事不登三寶殿》到第十八章《理在心中》,以及第二十六章《子之家,與國同戚》到第二十八章《五體投地》。
“師範館”的“時務”,是一個大筐,隻要關親王覺得有需要,就往裏邊兒裝——除了時政、地理,還包括各種近現代科技知識、各種近現代文明觀念以及“世界通識”、“各國通史”,等等。
“師範館”的學生們,學到了這樣一件典故:
之前,有一位法國皇帝,叫做拿破侖一世的——就是現任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的叔父,有這樣一個譬好——每征服一個國家,就把這個國家的最好的藝術品往法國搬;拿皇縱橫歐陸十二年,數以千噸計的藝術品,從歐洲各國的宮殿、苑囿、圖書館、大教堂運到了法國京城巴黎。
而拿皇眼中的“藝術品”,並不止於金銀珠寶、壇壇罐罐。
其中,法國皇宮——叫做“盧浮宮”的——一名為“競技場”的偏殿裏,有一座拱門,門上的雕刻——馬群,取自於意大利第一大城威尼斯之聖馬可教堂;另一座皇宮——叫做“杜伊勒裏宮”的——正門上頭的青銅駟馬車,則是從普魯士京城柏林之勃蘭登堡門上頭拆下來的。
另外,這位拿破侖一世,為炫耀武功,還修了一座頂高、頂大的“凱旋門”——費無數人工,前前後後,斷斷續續,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方才最終完工。
於是,有人,一來呢,咱們很應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打敗法國人之後,除了叫他們將圓明園的寶貝都還回來,還要將法國人的寶貝,也搬到中國來!
這座“凱旋門”,大約是法國人最好的寶貝之一了,拆開來運到中國,大約不大現實,那就“聊具意思”——咱們自個兒依樣畫葫蘆搭一座,以示“法夷國門已為朝所據”!
二來呢,既為“凱旋門”,亦可以之慶祝蘇竇山大捷——應景的很嘛!
這個主意了出來,好事者紛紛叫好,“師範館”的學生,頗有些家裏頭做生意的,不缺銀子,你十五兩,我二十兩,很快便湊了一筆錢出來;不過,錢雖然不成問題了,可問題還是有的,這座“凱旋門”,搭在哪裏好呢?
通衢大街,肯定不成。
官麵兒上,就算搭什麼“凱旋門”,也一定是中式的,拿這種西式的“拱券”擺到大街上,還什麼“法夷國門已為朝所據”,“上頭”一定會斥之為“胡鬧”。
有人建議,海上也好,陸上也好,仗都是在南邊兒打的,凱旋,自然也得從南邊兒進北京城——那就將“凱旋門”搭在盆兒胡同吧!那兒靠南,意思對頭,而且,偏僻的很,搭一座西式的“凱旋門”,也不礙官麵兒上的啥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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