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被強收,張倩依離職;單雲清與馮軒軒教師資格被剝奪,不得參加工作;楚韻遭禁演,無戲可接……張家風雨飄搖,生活困苦。張斯孤身海外,盡管心中悲痛氣憤,卻難以接觸。
好在桃源人於他念念不忘,始終守護在張家周圍,隨時接濟。亦有許多豪情誌士,不顧個人安危,也要伸出援手。
而在這十年中,堅守在核心的有兩人。前五年是張斯的至交好友王闖,嘔心瀝血,生死以赴;後五年是張斯的嫡傳弟子雷晨,孤膽忠義,堅韌不屈……”
————引自《桃源誌?義士篇》
“隨著張斯的離國,蘇士龍與他的恩怨,本該風消雲散的。事實不然,張斯的家屬尚留在內陸,孤兒寡母,三代老弱。好事之輩,記恨在心,若非王闖諸人謹慎守護,後果不堪設想。即便如此,亦發生了一次絕大的意外。
那日,蘇士龍途經桃源,與諸多保鏢在街中閑逛。恰好單雲清幾人,亦在當場,兩相遭遇。他見了楚韻,雖衣著樸素,依然豔若桃李,心中不禁如撓似抓。本有意報複,又經身邊人的慫恿,認為張斯既已不在,自己便可橫行霸道。
故而等幾人走入空曠的地點,蘇士龍也領人趕至,上前調戲。幾人忍氣吞聲,對方卻越發張狂,待楚韻衣襟掀開半邊時,朱紅再也把持不住,一腳將其踹倒。蘇士龍痛極成怒,雙方頓時衝作一團。
在打倒幾人後,朱紅左肩為槍所傷,跌坐在地,鮮血流溢。楚韻上衣盡被抓散,神情狼狽。尚雲清見狀,氣憤已極,上前拚命。蘇士龍麵上被抓出幾道血痕,獸性大發,一腳將她踹開。單雲清撲倒,頭磕著石塊,頓時昏厥,生死未卜。
蘇士龍諸人見狀,亦惶恐不安。桃源人聞著槍聲趕來,見此情形,怒氣上湧,當場便要將他撕碎。而公安部門接到蘇士龍手下求救,片刻趕到,荷槍實彈,神情緊張,小心翼翼將他們安然送走……”
————引自《張斯傳》
“張斯家眷的慘情,被外界知曉後,形成了極大的震動。輿論嘩然,民眾激憤,港台報刊不免口誅筆伐,令早日懲戒凶手。
被強行解散的‘守護者’們,迅速從四麵八方聚集,奔至張家周圍。相關部門早有準備,荷槍以待,為妨他們鬧事,全部收捕入獄。‘守護者’們手無寸鐵,人數又少,雖然拚命抵抗,亦未改變結局。
王闖將生死不明的單雲清送入醫院,安置好張家眷屬,便將雷晨喊來,一一交代清楚。隨後輕裝簡從,向山中進發……”
————引自《桃源誌?義士篇》
“當日紐約星光燦爛,熱鬧非凡。
華人界著名影星歌手張國榮,在此開個人演唱會,邀請了許多嘉賓,其中最重量級的便是世界著名作家,導演,學者……華人的驕傲張斯先生。
兩位張先生是好朋友,曾合作過電影。
張斯特地脫了長袍,換上了潔白的西裝,上台的時候,底下呼聲一片,掌聲如潮。他已多年不唱歌,但時常會有些音樂作品麵世,電影裏的配樂,他也時常參與。至於在紫禁城演奏的《夜鶯》,或是甫一出國時彈奏的《出埃及記》諸多曲目,更是經典中的經典。
與張國榮握了手,他拿起陶笛,準備吹奏。
此時,他的助理卻匆匆跑了上來,不顧現場的情況,跑到他耳邊輕語。張先生麵色頓時變了,如遭重擊,蹬蹬地退了幾步,險些摔倒。由於麥克風離得近,助理的話,雖不清晰,觀眾也聽見了一些。
諸如“蘇士龍調戲”“朱紅受傷”等語,使大家麵色均變了,尤其最後一句“你母親……可能去世了’,仿佛晴天霹靂,震的大家目瞪口呆。張先生與內陸一些人的恩怨,世人皆知,盡管隻有這零碎幾句,他們理解起來並不困難,已能想象出大概的情形。
張先生臉色蒼白,雙手顫抖,一言不發,卻將陶笛湊在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曲聲悠揚,深遠遼闊,仿佛在刹那間把大家帶進了另一個世界。秋葉飄拂,落在清澈的溪水上,慢慢遠逝。群雁南飛,排成一行,翅膀映著夕陽的餘光。萬裏秋情,繪一筆沉吟。點燈獨行,愁一腔離別音。雪染雙鬢,蹉跎歲如雲。青衫泥濘,照影伶仃……觀眾之前便聽說過,張先生見演奏新的曲目《故鄉的原風景》。
這是一首多麼優美的曲子,此際聽來,卻有愁怨萬千,難以排遣。大屏幕裏,張先生的麵頰上已滿是淚水。觀眾也感覺鼻酸,故鄉的景色,自然是優美的。故鄉的人,才真正值得懷念,可是她們卻遭逢不幸……這等的鄉愁,是何其沉重,何其令人心痛!
一曲奏完,觀眾也滿目淚光,便是邊上的樂隊,也哭泣了一半。
張先生卻沒有走下台,而是從邊上拿起來話筒,抹著眼淚,微笑著說道:‘掃了大家興,實在抱歉的很……我給大家唱首歌吧……’
他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也沒有伴奏,自顧地清唱:“河山隻在我夢縈,祖國已多年未親近,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這是一首新歌,誰也不曾聽過,但感染力甚強,當第一句響起時,已有人忍不住落淚了。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張先生淚眼朦朧,仍繼續唱著,聲音已經嘶啞,不甚清晰。
觀眾聽著這歌詞,終於失聲痛哭。
張先生念念不忘祖國,外出之際,連長衫都不願脫,便是要提醒自己,無論怎樣艱難,自己始終是個華夏人!可就是這樣一位大師,一位偉人,一位民族的驕傲,卻被無情地放逐!更可恥的是,趁他不在,祖國卻侮辱傷害了他的家眷!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心中一樣親……’他的聲音越發嘶啞,漸漸已聽不出曲調。
觀眾一聲驚呼,張先生握著話筒,卻已經開始咯血。
紅豔的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流,在潔白的西裝上,異常刺目。張國榮先生也淚流滿麵,想將他扶下去,卻被推開了。他大概是心裏痛苦極了,非努力唱下去,無法消解。胸前淋漓一片,全是血跡,口中依然不停地咯。
全場哭泣,觀眾看著他的模樣,也心痛的很,卻不知如何安慰。尤其那些女性,難以自已,有數位已經昏厥。
‘流在……心裏的血,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曲不成調,唱的十分艱難,底下有人哭著呼喊。
‘張先生,請保重……’
有了一人喊,便有第二人喊,大家都是淚眼朦朧,隻哭著大喊,希望他能停下來。聲音彙成一片,宏大感人,遠近皆聞。
‘張先生,請保重……’
‘張先生,請保重……’
‘張先生,請保重……’
‘……’
張先生恍若未聞,似乎失去了知覺,嘶啞地唱著。不停地咯血,不停地唱,直至昏倒在台上……”
————引自《十年風雨兩茫茫》
“山風正勁,獵獵作響。
王闖跪在地上,雙手合在一起,默默祈禱,西多族的婦女,正在他的麵上刺青。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懸崖邊上,高聲地歌唱。聲音清越,在群山間回蕩。那是西多族的特有,隻為自己的壯士而歌。曲調悲壯,無異於挽歌。
一排精悍的西多族大漢,肅穆地矗立著,挺胸抬頭,長發在山風中起伏飄搖。
年過半百的長老,仰天上嘯,一聲接著一聲,遼闊悲壯,久久不絕。當他轉回頭,對著這群大漢時,麵色肅穆,激動地說道:‘當我們被迫遷移時,張先生保住了我們的獵場!但我們窘迫饑餓時,張先生帶給了我們收入!但我們被人歧視時,張先生給了我們尊嚴!
他是我們西多人最忠實的朋友,最仗義的兄弟,最尊敬的父親。而他的家人受到了欺淩,他的名聲受到了汙辱,他的敵人卻仍然活著,這……是我們的恥辱!’
長老緩緩掃視,目光炯炯,沉聲說道:‘那麼,請你們帶著全族的尊嚴,去戰鬥吧。用敵人與你們自己的鮮血,洗刷這奇恥大辱!淺薄的商人,可惡的政客,罵我們是蠻夷,隻有張先生讓大家相信,我們靈魂的高貴。
現在,你們將踏上征途,一去不返。
祖靈的廟中,將有你們安息的地方,你們的名字,則刻在每個族人的心裏!現在,請用你們的野蠻,去告訴敵人,我們的驕傲!去告訴世人,張先生的眼光,沒有錯誤!’
大漢們聞言,拔刀向天,大聲呼嘯。
王闖站起身來,向長老肅穆地鞠躬,然後對壯士們喊道:‘和你們一起戰鬥,是我的榮幸,和你們一起死去,更是我莫大的光榮!’
當他領著這群人,走下山的時候,老人蒼茫遼闊的歌聲,越發深邃。穿過了一座又一座山峰,回蕩在每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