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蓁說的以前,那是多久之前呢,應該是我們還都是沒長大的小女孩的時候吧,十六七歲的年紀。
那個時候,天還是和現在一樣湛藍,我站在人群裏,還是很難一眼被發現。
和現在一樣,我每天的苦惱,同樣是如何減肥,興趣還是看偶像劇。
隻是當時稚嫩的我,已經不複存在了。
時光總是能讓人悄無聲息的成長,我回憶那些年,想念那時候旁若無人的瘋狂,想念那時候想愛就愛的勇氣,想念那個總被人默默愛護著的自己。
那時提起林淙,我是驕傲的。
可能是女孩子的虛榮吧,我將他視作我最好的寶貝,因為他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在那麼多學姐學妹都覬覦他的那三年,他始終是我的。
但是現在呢,我隻能苦澀一笑。
第一次見林淙,是在高一的秋天。
學生時代,我最尷尬的事,莫過於名字太男性化,學校分宿舍時,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那時我牽著兩大袋行李,和我媽站在宿舍門口大眼瞪小眼。
“爾熙啊,你們學校是男女混住?”
“……”
我尷尬地看著已經在宿舍裏收拾床鋪的幾個男生,臉都燒了起來。
如果是那就是最開始的接觸,我還記得當時我穿著黃色的連衣裙,而那時的林淙,個子很高,笑起來的樣子,像樓下小賣部冰櫃裏的牛奶雪糕。
他好似聽到了我老媽的話,向我們走過來。
“你是陸爾熙?原來你是女孩子啊!”
他這一說話,將其他幾個男生也吸引了過來,傅梁也在其中,他哈哈大笑:“本來還在想隔壁班唯一一個和我們同寢的男生是什麼樣子呢,原來還是個女生。林淙你可是有福啊,就在你對床!”
強勢的老媽臉色一沉,拎起我手中的行李就下了樓。
我窘迫地跟上去,於是在樓下宿管處,老媽向宿管阿姨展示了她畢生所學,先鬧,再講理,再哭訴,最後校領導親自出馬,對著我和我老媽道歉。
最後的結果是我分配到了同班的女生寢室,但由於學校製度是三年不換寢室的,所以男生寢室那邊的住宿名單,整整三年,一直有著我的大名。
因為這個烏龍,我的大名在隔壁班傳開了。
傅梁是一個嘴巴很欠揍的男生,逢人就拉著我說:“看,我室友,帥吧?”
每每這時候,我總會惱著想揍他,林淙都是站在旁邊,抿著嘴笑。
可是如果不是這個烏龍,我和林淙也許也不會認識。
那時候很流行網絡好友,我和林淙在虛擬的世界裏無所不談,給日後的感情打下了深刻的基礎。
我從來沒懷疑過我和他之間純潔的友誼,直到我告訴他,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我那時喜歡上的人,個子很高,坐在班裏最後一排。
那是一個冬天,身為曆史課代表的我被曆史老師叫去複印室拿卷子。
別看我有肉,但我力氣實在小。
那一堆的卷子加上老師順帶讓我搬回去的作業本,差一點要了我的老命。
裴僅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他剛打完球,校服外套掛在手臂上,隻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停在我麵前,主動從我手中搬走了作業本。
當時的我,就這樣動搖了我的少女心。
一直缺心眼的我已經記不起當時的林淙是什麼反應了,反正一直傻乎乎的我,從來都不知道林淙的心事。
我和裴僅的早戀,像所有青春裏的男女一樣,連一塊走路牽手都是會臉紅,多說一句話,也會害羞。
那樣青澀的時光,沒持續多久。
後來裴僅轉學了,去了另一個城市,那時兩地的距離,對於還是一個學生的我來說,那就是千山萬水。
臨走之前,裴僅和我友好的說了再見。
盡管是友好的再見,但裴僅的離去,對我來說也是很大的一個打擊。
我把林淙叫出來,坐在路邊哭,哭到累了,林淙才歎著氣跟我說:“你真的不知道你哭了多久?”
我愣了愣,繼續哭起來,怪他不安慰我。
林淙沒辦法,翻遍了口袋也沒找到一張紙巾,隻好將手臂遞過來:“停,把眼淚擦了。不然我馬上走。”
我打著嗝,抓住他的袖子擦幹淨臉,順便擦了一下鼻涕。
見我終於不哭,林淙才如釋重負,好似我給他丟了很久的人。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會喜歡你?”
我當場就傻住了。
時隔這麼久,其實對於林淙,我總是心懷歉意的。
那是他第一次跟我說喜歡我,也是唯一一次。我傻傻的不知該怎麼回應,好久之後我才說了一句話:“可我不喜歡你啊……”
如果說後悔,那還不是我最後悔的時刻。
他受傷的表情,那樣淡然,而我,卻始終發現不了他的難受。
他隻是跟我說,“我知道。”
這或許是當時的林淙對我最大的尊重了,沒有強求我,也沒有因此而不去麵對我。可我,卻拿著他對我的尊重和喜歡,變成一把利劍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刺向他脆弱的心髒。他鮮血滔滔,我卻一點都不知情。
我繼續和他做著好朋友,享受著他給予的所有溫暖,卻不曾給過他太陽。
我在路上邊走邊想,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原本那些以為被遺忘了的事,我卻還是能記得清清楚楚。
沒錯,我對林淙是心懷愧疚的,這是在我失去他以後,連一句對不起都投訴無門時,我才發現的。
林凜給我發來了短信,寥寥幾字:“忘了跟你說我表弟和他女朋友分手了。”
我看著短信,蹲在路邊,晚風吹過來,卻無法將我的心事吹走。
院子裏大黃又舒服的拉了一坨米田共,老爸罵咧咧的給它打掃。其實我老爸是個粗人,遠視重度患者,但是這個粗人總能給我猝不及防的感動。
在外地讀書的時候,他學會了用短信,每隔幾天都會發信息給我,無非就是問我吃了沒,睡的好嗎。
我一向是個對於親情臉薄的人,不敢去碰觸心底最脆弱的那條神經,怕自己太過感動。我承認,比起我老媽一個月都不會打一次電話的頻率,我老爸絕對是最關心我的。
這一夜,空調開的太低,導致我早上起床的時候,以為自己快不行了。
兩隻鼻孔罷工了,帶著濃重的鼻音,我跟我經理請了假,用盡生命裏的最後一點堅強,我一人去了醫院,發燒加感冒,三天點滴。
在醫院對著天花板掛點滴時,突然覺得很孤獨。孤獨這種情緒,突然襲來的時候,總會讓人毫無招架的能力。
其實如今我的生活很不錯,一份輕鬆的工作,父母都在身邊,吃喝不愁,好友三三兩兩,隻是仍然會有那麼一個地方是空虛的,可能在等著別人來替我填滿,又或許,是無法再填滿了。
有點困,但又不敢睡,怕點滴掛完了沒人知道,我也就這麼掛了。
也許是這個世界太小,我看到林淙扶著一個女孩子往我這邊走過來,他好像也看到了我,有點驚訝。
這是我在那年之後,第二次見到他。
他身邊的女孩子臉色很差,看起來也是生病了,即便是這樣,女人的直覺還是讓我不自覺的去猜測她的身份。
我身邊正好有空位,林淙就扶著那個女孩子坐了過來,其實我有點尷尬,我這人就是有個毛病,隻要一緊張就會臉紅,所以這時候我的臉燙的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