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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好久不見。聽聞你一年前便離城了,如今可好?”
“哦,你說小曲?她如今名頭可大了,城南處的曲家,便是她。做什麼生計?我倒是不太清楚。我也打聽過,應是有好有壞吧。一個女兒家家,倒是厲害。你瞧我房裏擺著那副百花迎春屏風,便是她送的。也從沒忘記姐姐我喜歡這些,當是個細膩的姑娘。你若要去見她,記得幫我向她問好。”
玉疏影問道,看模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那……姐姐如今在這花樓……”
女子笑了,頗有些打趣道:“我從今便是習舞的。現也不過是換個樓坊營生。你以為我是來這兒做什麼?蒹葭閣之規:以藝營生是謂常。再說,如今閣已散,遵不遵守,做何生計,都是大家自己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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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斂芳麼?平時裏聯係不多,畢竟她也是閣中唯一學戲曲的姑娘了,我和她不是很合得來。但她不時派人登門問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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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人了,也不用拋頭露麵去奔波生計了。曲斂芳,她一個學戲的,如今家大業大,反而自己天天找戲班子去演,你說好不好笑。不怎麼往來了,我又不是攀富附貴的人。不過,我倒是聽說,她做生意也有那麼些不幹不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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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疏影啊,真是多久沒聯絡了。閣主去世後,閣散眾人離,你生活如何?”
“我娘為我準備妥當,且我自己也有製香生計,生活較好……”
“你素來與曲斂芳交情好,可有與她聯絡了?她如今變化很大,當初當憑她性子,我就認定她肯定有所作為呢。閣主昔日收她時認為她貌過昳麗、行事無淑女端莊之風,還對她有意見呢,還好你那時為她求情。她也特立獨行,琴棋書畫詩酒茶,就堅持個幼時跟著學的戲曲,這一唱,都說蒹葭閣名聲可不風雅了,又有另個民坊詩歌,是……”
“瞧我都說到哪裏去了。我重操舊業,為夫君茶坊製茶,生活很好。偶爾也會碰到她來吃茶,照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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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曲?她挺好的,我平時生活若遇著難處,找她總是可以的。”
“曲斂芳?我沒什麼好臉色給她。一個女子,拋頭露麵的跟個男人樣去做生意,敗壞了我蒹葭閣文雅之名。”
“斂芳?我倒是很佩服她。經營家業,又與大家族有聯絡糾葛。外頭眾說紛紜,謠言四散。她生活,想必也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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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去覓來,當下無言。
眾說紛紜,真相與謠言間,隻差一線。
陰翳的天色又呈出一片明朗來。抬眼看,黃昏臨了。人潮湧動,收攤的閑逛的急事的,各找歸宿。
一線幽香,宛若線索,流在人海間。
曲徑幽,曲徑通幽處。
仿佛所有思緒與謎團都散若雲翳,玉疏影動身,尋向所往處。
一個小孩兒蹦蹦跳跳,牽著父母親的手,小手裏握著個糖畫。糖畫晶瑩剔透,泛著亮光,勾出個綻放的花朵。
絲絲縷縷,玉疏影腦中卻浮現出曲斂芳旗袍上豔魅的罌粟來,也當是綻放得淋漓,玉蕊細膩——
“小曲兒,你怎麼喜歡這種花呀?我娘說罌粟是有毒的,我可不能拿這個來製香呀!”
“噗。誰要拿這個來製香呀,不毒死個人的。我就喜歡罌粟。又漂亮,大家都喜歡花開。可是它有毒,又沒人敢接近,多好啊。”
“怎麼就好了?”
“你看看那些玫瑰牡丹,再漂亮,也是會選來掐瓣搗碎的。或入藥、或製香,可罌粟不一樣。它毒得妖嬈,少有人想著利用它。”
玉疏影穿過人山人海,麵前是熟悉的偏角深巷。
卻不時有人三三兩兩地走進去。他們說道:
“今日怎麼帶著我往這個邊角兒逛,不是說去聽戲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茶樓說了,今日黃昏,這深巷裏就有好戲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