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此時無顏才能稍稍脫離一點閻蘿的神魂融合感,處於一種很奇妙的境界。仿佛是漂浮在閻蘿上方,又仿佛是拘束於軀體。
無顏“看”向閻蘿的臉龐,那道箭痕深深,離右眼很近。足以見其射箭人下力程度,毒侵蝕了表皮肌膚,留下一道傷疤。與無瑕的肌膚不成映襯,突兀猙獰,像扭曲毒蠍,沉睡在白皙上。
好可惜呀……這麼漂亮的臉蛋,還是第一次擁有過。無顏有些憐惜地看向她的臉,
無顏“看”向屋內,影影綽綽,仿佛有人交談……
“真要這麼做?你也不怕她真的失望了?”韶十一娘輕搖著扇,紅唇嫵媚。
“人總該變化的。”閻逐目光冷漠,他看向床榻,“你我都如此。”
“可你送她入宮這事,也不是為妃如何,這也不說?”
“說不說,又有什麼意思。”
總歸是鎖入深牆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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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在輕顫,閻蘿在痛楚裏皺著眉,睜開眼,“兄長……”
“阿蘿醒了。”韶十一娘先前一步,坐在床榻旁,閻逐冷冷立在一旁。韶十一娘殷切,溫柔地將閻蘿扶坐起來,剛欲轉身。
溫水茶杯自然而然遞了過來。
韶十一娘服侍著閻蘿喝下。
緩了好一陣兒。閻蘿才道,聲音沙啞:“兄……兄長怎麼在這?”
閻逐冷冷俯視著閻蘿:“你不聽命令,私自出府出城,私動蒼狼軍,我會不知?”
閻蘿不喜歡他這樣看自己,高高在上,仿佛被注視的人怯弱而無能。
閻蘿咬了咬唇,感覺自己像一隻可憐巴巴又想討好他的小獸:“可是、閻蘿真的不願入宮。方、方才你也看見的,閻蘿中了毒,他們好多都不是閻蘿的對……”
“你還敢說!”閻逐突然提高聲量,閻蘿刹時嚇得噤聲。
“閻蘿?你才多大,不顧生死!你看看你的臉!”
閻蘿看著他的狼麵,青銅森寒。
一種無法用描述的情緒順著心髒緩緩而上,攥住了閻蘿的咽喉。
此刻的臉色定是慘淡的。閻蘿緩緩撫摸上濕潤的臉側——
殘留的膏藥仍有些潤,嶙峋的疤痕在指間留下粗糙猙獰的感覺。像一支蜈蚣,縱橫爬在臉上。閻蘿手指連連打顫。淚水刹那流了下來。
她好像沒有意識到,除卻一身武功外,她缺了什麼,不成熟的心、不計後果的奔逃。
她好像從沒意識到自己被保護得過於周全。
“沒、沒關係的,隻是臉而已。”閻蘿說道。
閻蘿以後……是要像兄長、爹一樣,上疆場的。
大不了,以後像你一樣,帶個狼麵遮住,也是可以的。
閻逐的聲音突然冷卻下來,如寒原上冰冷刺骨的雪,無阻攔直淌入閻蘿的心底,他道:“既如此,你也無需入宮了。你不是要為兵為將麼?從此——你想如何!便如何!”
閻蘿心裏像是被針狠狠刺了一下,往年陳舊的疤痕東補西縫這顆脆弱的心髒痛得有如血湧。
臉上也火辣辣的,閻蘿攤開手,那上麵分明沒有血。
閻蘿囁嚅著唇,卻一字也發不出,上唇、下唇黏在一起,口中隻泛起腥氣。閻蘿不顧韶十一娘的阻攔,倏地翻開被子,尚未著鞋襪,地麵冰冷如凍土,閻蘿踉踉蹌蹌跑過去,抓起鏡子。
餘毒未除,傷口還帶著先前凝住的深紅的血,突起腫脹,像是毒蠍,揮舞著帶毒的鉗,將半張臉刺得醜陋。半麵嬌美,半麵殘缺。閻蘿如今,竟像個地獄裏來的惡鬼。
聖上好美人,因為閻蘿毀了容,所以便不送入宮,沒有利用價值了?!
因為這張臉蛋不負如初,所以棄如蔽靴?
兄長,兄長?閻蘿在你眼裏,如今隻是個徒有姿色的工具,獲取利益的棋子嗎?
不過如今——
從前待她是假的嗎?前來救她為的隻不過圖她殘餘的膚淺的價值嗎?權勢抵不過戰火、抵不過此情嗎?你怎麼可以……
心中的惡意狂風暴雨般襲來,淚水流下,流過醜陋的傷口,疼痛一點點蔓開,燎在心中。
閻蘿趴伏於桌,無聲的淚若撕心裂肺。
閻逐握緊了拳,整條手臂都在微微顫抖,他繃緊下顎,很久後才吐出一句話“韶十一,我們走。”
韶十一娘看在眼裏,動作起身,出了房門,無聲地搖搖頭,“傻子,都是傻子……”
何必惡語相向。
臉上刺骨的疼痛摩挲著閻蘿的手臂,仿佛感染般,覺得身上各處都泛起腐爛的痛楚來。閻蘿顫抖,閻蘿痛苦,閻蘿心如刀割——
她就是那個傻子!她把同父異母的兄長看作血親,看錯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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